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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冰(61)

作者: 空壳面包 阅读记录

焰火一瞬绚烂,一瞬贫瘠,最后只剩被消解的灰色烟尘。

烟尘背后,是滚滚而来的积雨云。

“要下暴雨了。”霍决轻声叹息,“我骗你做什么。”

31

入夏的雨下了整整一周。

在此期间, 发生了几件值得一提的事。

第一件事,余嘉嘉登记领证了。

对象是费诩。

她按时闻门铃的时候,时闻刚醒, 惺忪着眼去开了门。余嘉嘉穿着外出的衣服,眼皮底下青黑, 失魂落魄飘进来。

霍决人还在卧室没起, 鞋大剌剌摆在玄关, 西装外套和领带也随便扔在沙发上。

余嘉嘉恍惚着,半点没留意, 被时闻揽着坐到岛台边的高脚凳。

时闻不着痕迹把卧室门关严实, 皮鞋踢进矮凳底,西装领带塞靠垫后。这才稍松口气, 回来给余嘉嘉做了杯咖啡, 边往里夹冰块,边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余嘉嘉口中迸出“结婚”俩字, 大清早吓人一跳,时闻差点没把咖啡给洒了。

“你是自愿,还是受胁迫?”时闻面色凝重。

余嘉嘉勉强一笑, “你这问题, 怎么问得跟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一模一样。”

“因为你的不情愿写在脸上。”时闻语气有点重, “你说的能自己处理,就是把自己折进去?”

“先别教育我了。”余嘉嘉软声求饶, “我一宿没睡,脑壳好痛。”

“费诩送你回来的?”时闻冷脸翻手机,“没走远吧, 我跟他聊聊。”

余嘉嘉慌忙拉住她,“别, 闻闻。”

时闻心里有气,但也不是要给好友添乱,瞪了她半晌,无奈叹了口气。

“至少要给我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再怎么说都是因为我疏忽,你才会被迫跟他再见面,现在才过去多久,他就这样逼你,我怎么可能一点责任都不担?”

“瞎想什么,没人逼我,我自己做的决定。”余嘉嘉细声细气安抚她,又顿了顿,“既然他也回来了,我们见面就是迟早的事。”

时闻咕咚咕咚灌了半杯冰美式,勉强冷静少许,“不是,这姓费的到底什么情况,那时候不是说……早就那个了。”

余嘉嘉接过她递来的冰袋,小心翼翼贴在浮肿的眼眶上,语气有些平淡,又有些飘忽不定。

“其实,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留下宝宝的时候,我回来找过他一次。”

“他妈妈葬礼过后,他就把老房子卖掉了,给我寄了一大笔钱。我想退回去,他的账户注销。下决心回来找他,找不到,最后是辗转通过他以前拳击馆的那些朋友才打听到消息。”

“他们说他遭人报复,身上被捅了好几刀,血把地板都染红了,之后就一直不知所踪,报警也没有线索。有认识的警察私底下跟他们说,让做好心理准备,很大概率是被抛尸了。”

余嘉嘉用冰袋遮住眼睛,仰头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昨天他告诉我,他这几年一直在缅甸执行任务。直到去年年末,重伤,案破,才得以正式调回国。”

时闻沉吟半晌,“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归属于缉毒支队。”

“一直是。”余嘉嘉轻声道,“我不知道而已。再多的,他也不能告诉我了。”

时闻久久沉默。

很难从旁观者的角度,去评判或责备这样一个身份的人。

初见时,她还在心里赞叹费诩年纪轻轻就能胜任支队队长。现在再想,那副处变不惊的冰山姿态,大概也是几年间刀尖舔血换了来。

只是余嘉嘉因此而受的伤害,也是真真切切的,不能因为他曾经的身不由己,就一笔勾销。

不忿归不忿,男女之间的事,旁人确实无权置喙。时闻自己事情都处理得一团糟,也不是什么可以点灯指路的人。

她思绪复杂,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道:“你们打算怎么跟余淮南说?”

“不说。”余嘉嘉把冰袋取下来,很有几分迟疑不定,“暂时先不说吧,说不定他也是一时冲动,哪天就又恢复原样了呢。”

“要我讲实话吗?”时闻叹气,伸手帮她把面颊上的水渍擦掉,“你有可能,但他不是。”

他连时闻的事都仔仔细细调查过一遍才正式出现在她面前,能有这份耐心,绝非一时冲动。

“这么多年,我真是一点长进没有。”余嘉嘉也长长叹一口气,“全凭直觉,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荒唐事。”

“管他呢。”时闻站着,将人轻柔揽住,闷闷不乐不知说与谁听,“……吃个回头草,总归犯不了多大错。”

余嘉嘉忍泪笑出来,抓着她衣摆平复心情。

过了少时,复又谨慎开口:“对了,还有件事,安怡今早联系我了。”

这日时闻调休,余淮南由保姆阿姨送去幼儿园。余嘉嘉偏头痛,她送她回去对面,翻出一板布洛芬喂她吃,又陪着说了几句话才走。

推开门,发现客厅的窗帘被拉开了。灰扑扑的日光透进来,窗外暴雨如注,植物在汹涌的水中摇摆不定。

霍决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穿一件纯白短tee,松松垮垮一条灰色运动裤,短发还湿着,蹲在地板上给她那盆白掌擦叶子。

他最近来得勤快,除去短暂出差的时间,晚上基本都赖着不走。

原本蔫头蔫脑的白掌,让他修剪养护一番,不说被救回来多少,起码没再继续枯萎下去。

听见门合上的声响,霍决回头,放下手里的喷壶站起身来。

这时候的他又没有夜晚那种凌厉,像只安分守己的大型动物,尾巴懒洋洋搭在面前,隐藏起锋利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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