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京成路(121)
“我和别人换班了, 得盯着你,万一你在我这儿有什么闪失,我可赔不起。”
“哪儿这么严重。”白斯砚支着身子坐起来。
廖承奕抿了抿唇, 颇有一种讲不通的感觉,又气愤自己的病人不听医嘱:“你上次来也是这种态度, 我给你开的药也没吃吧,现在不又来找我了。”
见白斯砚沉默了,廖承奕继续添了一把柴火:“我的意见还是那样,建议你赶紧停止所有的工作,安心住院治疗。”
“不可能。”
马上白覃所有的权力都会被他架空了,他不可能这个时候突然停手,否则之前的一切都白废了。
“你这个样子怎么工作?”廖承奕狠狠地蹙着眉,满是不赞同。
“没有人会发现我生病。”
白斯砚斩钉截铁地说。
“那你这次怎么突然发作得那么狠了?”
不是没有人,是除了宁露。
她发现了。
白斯砚闭了闭眼,不明白宁露怎么会猜得那么准。
但其实俩个彼此关心,彼此在乎的人,无论距离多长时间再见,对方有一点儿的不对的地方,都能立刻察觉出来。
宁露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斯砚身上的不对劲儿,而白斯砚想竭力掩饰,担心被宁露看出来,于是情绪上的波动前所未有的大,甚至延伸至躯体。
对于这种聪明,还会竭力掩饰自己情绪,甚至都想蒙过医生的主,廖承奕很生气,说了挺重的一句话。
“白斯砚,这个病他存在了,就要积极把它解决,像你这种程度还不听劝的,估计下一次治疗是我听见了你自杀的消息。”
廖承奕又退了一步:“不住院就算了,那至少你现在得吃药。”
*
自从那次宴会过后,一连半个月,宁露都没有再见过白斯砚,无法联系到他,也没有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她去了一次小楼,门卫大叔依旧还是那位大叔,但是小楼已经没有人住了。
听门卫大叔说,是几年前的一个深夜,白斯砚突然开车回来,然后只挑了几件东西离开,留下一句让这里的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
一切都发生在一夜,从此他就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小楼依旧有人打扫,甚至院子里的鱼池还有人喂着,在池子里慢悠悠地游荡着,从这里还能看到书房的玻璃,仍然一层不染。
只是它的主人从此将它封闭了。
从小楼回来,宁露忽然又想起白斯砚曾和顾先生说的别舟公馆,宁露立刻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地理位置,在二环。
宁露第一次去别舟公馆,周围的气氛立刻就让他感觉到了不同,严肃,紧张。
在这里待了一天,宁露也没有见到跟白斯砚的影子,甚至跟有一丝相关的消息都没有。
回想白斯砚车上的那几瓶药,宁露越发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慌。
旭绕不在帝都,顾惟峤出差去了,宁露唯一能联系到的竟然是和她不怎么熟悉的白斯砚表弟——白齐。
两人约在一个饭店,白齐一来,没等宁露说几句话,就狂吃饭,对于宁露的询问更是一问三不知。
只是瞧见宁露不肯放弃那样,白齐才叹了一口气。
“你别白费力气了,我表哥想瞒住的事情,就没有瞒不住的。”
“瞒住?”
宁露抓到了这个词,立即重复了一遍,瞒住什么,是白斯砚在特意瞒她么?
见原本滴水不漏的地方在自己这里开了口,白齐立刻紧闭嘴唇,连饭都不吃了,起身就想走。
宁露却开口:“白齐,我不信你不知道白斯砚现在是什么状况。”
她缓缓站起身,有时候平静的海面下也可能正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暴,一旦涌起,再难收场。
“他是不是情况很不好?”宁露的声音极度哽咽,快速闪着眼睫,怕自己哭出来。
白齐在心里挣扎了很久,但一想到白斯砚那不要命的样,还是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自从那天宴会过后,白斯砚把自己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里,在公司旁边买了一套房子,每天就回去休息一会儿又继续去公司,或者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里休息,简直是不要命的法子。
宁露愣在原地。
紧接着白齐又坐回到座位上,喝了一杯酒,颇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我表哥啊,就是一个强大又厉害的——机器人,程序从他一出生就定好了,背后站着我们整个家族,不管是我,还是我爸,我姑,反正我们所有人都一起,把他身后的线紧紧拽在手里。”
“我可以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他不可以,他有一堆我看都看不懂的文件,工作要处理,上次我去找他,等他处理工作,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啊,支不住了去看,他拿着一份文件,什么玩意儿啊,上面的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我表哥还看得认真,这要让我来,简直是要我的命。”
“我想不上班就不上班,反正我家里有钱,他也有钱,但他不可以,他这个位置牵一发而动我们所有人。我表哥从小受到最严苛的教育长大,我估计他做的最让人意外的事就是真心实意想和你在一起。”
“我有时候还挺庆幸的。”
白齐放下酒杯。
“庆幸什么?”宁露问。
“庆幸我有真正的自由。”
宁露彻底说不出话,心好像被敲了一闷棍,疼得无法出声。
之前她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她要离开,要自由,白斯砚都给她了,但宁露却忽略了一直看似最自由的白斯砚其实也需要一个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