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染(145)

方舟听话地走过去，手始终牵着艾藜的，她站在方爷爷面前对着艾藜介绍道：“阿藜，这是我爷爷。”随后转向旁边坐着的几个姑姑，道：“这位是三姑，这是四姑，还有这位是小姑。”

“方董好，各位……晚上好，我是艾藜。”艾藜努力维持冷静，机械地问候，此刻她浑身的血液似冻僵了般，连呼吸都是乱的，仔细看就会发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如若不是脸上还画着妆，这会儿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好好好，艾藜是吧，经常听小舟提起你，也别叫什么方董了，以后你就和小舟一样喊我爷爷。”方老爷子看出她的紧张，温声道。

“好的，方爷爷。”艾藜看着眼前满头银发的老人生出些亲切感来，方老爷子让她想起去世多年的外公。

但是再看向自她进来后就没有开口的几个姑姑后她的心又提了上去，特别是那个小姑，那高高仰着的下巴和低垂睨着人的眼眸让她感觉很不舒服，在她问候的时候，其他两位都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只有这位小姑直接将头撇向一边，艾藜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厌恶。

方舟带着艾藜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握住艾藜手掌的时候感觉到一片冷意，她侧过头低声问：“手怎么这么凉，有哪里不舒服吗？”

艾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方舟，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你说的晚宴……是方家的家宴？”

“我……”方舟自觉理亏，但想想自己也没隐瞒什么，便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不是家宴，今天是集团65周年年会，待会儿会来很多人你不要紧张。”

“……嗯。”听完她的解释艾藜并没有觉得松了口气，相反的她腰背笔直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不断闪现出一些记忆碎片。

……

“倪总，您身边这位是？”

“哦，是家里的小朋友，不重要，我们谈我们的。”

“哦，哦！看样子好像是本校的学生吧。”

“是。”

“小朋友运气不错啊，能跟在倪总身边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哦。”

……

“原来是抱上大腿了，还是被女人包养的，难怪大一就能当选学生会副主席呢。”

“那不是经管系的系花艾藜吗？听他们系的说人很高冷啊，好几个去表白的都被拒绝了。”

“有金主了哪还看得上咱们这些穷学生啊，你们说是不是？”

“可不是，装什么清高啊，背地里不知道玩的多花呢！”

……

“阿藜。”

艾藜被耳边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怎，怎么了？”她手心已然出汗，后背也感觉到一片凉意，刚从回忆中抽出，声音透着些许颤抖。

方舟见状伸手环住艾藜的肩膀，轻声问：“在想什么呢？刚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你……你怎么在抖？”方舟紧张地抓住艾藜放在膝上的手腕。

“可能是冷气开太低了，没事。”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艾藜深吸了口气将脑海中那些嘈杂的声音屏蔽掉，对着方舟努力扯出一抹笑。

方舟虽然心里疑惑，但见她很快恢复如常也就没有多问，只是一直牵着艾藜的手捂着，时不时转头观察她的神色。

晚宴风波

晚宴很快开始了，艾藜跟在方舟身边，和方老爷爷几人一起来到二楼平台，方嵊已经等在那了，见方爷爷过来忙几步上前扶着他，将人带到了大理石围栏前，俯看着一楼的众多来宾。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方氏集团65周年晚宴，在此，由我代表集团……”方老爷子洪亮的声音透过话筒响彻整个宴会大厅。

在他发表致辞的时候艾藜脚步后移，退到一旁的立柱背后，方舟和几个同辈站在一起，一直看着方老爷子的方向没有注意到艾藜的举动。

明亮的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方家众人包裹在内，台下是来自社会各界的精英人士。艾藜半掩在阴影里看着方舟娉婷的背影，感觉很不真实。

她想到了一个不那么恰当的比喻：自己就像是冒险倒挂在水面的猴子，拼尽全力想要触碰那一轮皎洁的月亮，好不容易触及了才发现，那不过是水中的倒影，而那一轮明月，依旧高挂在天上，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掩下长睫遮挡住自己的视线，艾藜悄然转身，朝后方的出口走去来到连廊上。

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灯火辉煌的盛宴，同时也看到了自己倒映在玻璃上的模糊的脸，她收回视线走下旋梯，到了空旷的花园。

人们都在宴会厅内，此刻花园里很安静，只有三两个随家长出席的小孩在追逐嬉闹，旁边有几个服务员小心看护着。

艾藜远离他们，独自走到一旁的藤椅上坐下，远处的喷泉正缓慢地冒出几股水流，顺着雕刻精美的石像滑落池底。

没过多久晚宴正式开始了，方舟跟着方老爷子来到一楼和熟识的几个宾客打招呼。

“你们两个老家伙还亲自过来啊，那今晚可得多喝几杯喽。”方老爷子看着站在一起高谈阔论的郑董和倪老，笑着走了过去。

两位老人正在谈论家里小辈的婚事，闻声齐齐转过头来。

郑董个性张扬，许久没见方老爷子此刻也顾不上聊了一半的家长里短了，他快步迎上前，道：“老方头啊，你这深居简出的，我和老严都难得见你一面。”

“可不是，不知道的以为你在家坐月子呢，约你钓鱼不去，想找你下棋又推脱没空。”倪老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暗讽着，对于方老爷子闭门谢客的行为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