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主饲养手册(96)

随着这一步踏出，沈洺周身剑意达到巅峰，锋利的剑气倾泻而出。在场所有人都感到皮肤传来一阵刺痛，被杀气锁定的穷奇更是汗毛炸起，竟被沈洺的剑意压制得无法动弹。

此时此刻，沈洺的剑道已臻化境，世间万物，尽皆斩于在承影剑下，无人可挡！

突然，沈洺的衣角被一只手轻轻拉住。

沈洺身上的锋锐剑气随之一顿，他控制着不安躁动的剑意，侧头问道：“怎么了？”

谢元其苍白着脸，拉着沈洺连连摇头，漆黑的双眸在长长的刘海间若隐若现。

“等……等一下……”

沈洺全副精神都在承影剑上，容不得半点分神，急急说道：“你离我远点，小心伤着──”

谢元其垂下眼，猛地扎进他怀中，沈洺的声音戛然而止。

“哧。”

利刃刺进血肉的声音轻轻响起，漫天剑意瞬间土崩瓦解。

沈洺身形一晃，满脸鲜血的谢元其从他怀里缓缓退了出来。

只见谢元其的手中，握着一把淌着鲜血的水果刀。

沈洺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胸腹间的刀口，浑身剧颤，再也握不住承影剑，任其掉落到尘埃里。

他捂住伤口连连后退，眼中满是痛苦：“你做什么？学长……我们是来救你的……”

谢元其垂着头，握着水果刀站在穷奇身前，没有说话。

穷奇近乎癫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来救他？你们眼睛瞎了吗？他就是天生的坏种，是这世间所有恶意的凝结，是极恶之恶，你们居然要救他？”

沈洺跌坐在地上，出声否认：“不是这样的，学长是被同学霸凌了，还被他们污蔑，他不是……”

穷奇冷笑道：“不是什么？我本已沉睡千年，却突然被他唤醒。你可知道，若非世间出现极恶之人，我根本不会从沉睡中醒来。”

“别说了……”谢元其低声说着，“不是这样的。”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红的双手，一把丢掉水果刀，在衣服上狠狠蹭掉血迹，却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又是满手的血迹。

谢元其大梦初醒般抬头看向沈洺，口中喃喃说着：“你们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杀他？穷死不能死……陈珏，江涛，赵云平都还活着，穷奇怎么能死？”

“就是因为这个？你想利用穷奇除掉霸凌你的那些人？”沈洺睁大双眼，觉得既荒谬又可笑。

“他们霸凌的证据已经交给警方了，他们会受到法律的制裁。”沈洺带着最后一分希冀说道，“学长，停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谢元其神情怔忡，用空洞的双眼看着他，不解问道：“回头？为什么要回头？”

是啊，他为什么要回头？他就是拼个粉身碎骨，也要拉着伤害他的人一起下地狱。

那天晚上，他是真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被扒光了衣服，浑身湿透，被迫跪在冰冷的厕所中。一只脚狠狠踩在他的头上，他的脸紧紧贴着肮脏的地面，眼前一片漆黑。

身体的疼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刺耳的谩骂和大笑声也渐渐远去，他只是觉得冷，深入骨髓的冷，跌入深海渐渐窒息的冷。

他恨欺凌他的那些恶魔，他也恨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同学；他恨带着偏见对待他的老师，他恨充斥着无知和暴躁的网络；他恨这个丑恶又黑暗的世界，他更恨把他带到这世上，却早早抛下他的父母。

而他最恨的，就是无能为力、懦弱胆小的自己。

恨到想要杀死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已站上了窗沿。

他站在高空，看向脚下，漆黑的双眸中空无一物，冰冷、死寂、没有一丝生机。

就在他向前迈步的一瞬间，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你，很有意思。”

这个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将他吊在了地狱的边缘。

“你想杀谁？我帮你。”

“你有那么多恨的人，一个人死了，岂不是无聊？”

“我做你的朋友吧，你的心已经烂透了，我很喜欢。”

“怎么样？只要将我唤回人间，我就能帮你除掉所有你恨的人。”

“……”

“当然是真的……你只用轻轻呼唤我的名字——

穷奇。”

就这样，他把这个上古恶兽，带回了人间。

谢元其不是没想过摆脱穷奇，他知道自己不该和恶魔做交易，也曾试着逃离，却总是回到原点。

他太想要力量，也太想要朋友了。

唤醒穷奇后，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能拥有反抗的力量，原来真的有人能没有丝毫芥蒂地站在他身边。

即使这份力量来自于地狱，即使站在身边的那个人，是拉他进入深渊的恶魔。但一旦尝到这种滋味，他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无法逃离。

或许穷奇说得没错，自己的心，早就烂透了。

谢元其惨笑几声，蹲下身拣回水果刀，对沈洺说道：“你们走吧，我不需要谁来救。”

“走？今天谁都不能走。”

穷奇突然走了过来，一脚将虚弱的沈洺踹翻在地。

他看着没有抵抗能力的沈洺、妖力失控的叶清洛，还有靠着斯年输送灵力才能茍延残喘的诸葛先生，精致的脸上露出愉快的微笑。

“你们害得我断了左手，还想活着离开？”穷奇眼中满是贪婪和嗜血的凶芒，“你们几个，今天都得进我的肚子。”

说完，穷奇咧嘴露出满口尖牙，伸出右手朝沈洺抓去。

沈洺尽力挣扎，却站都站不起来，穷奇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