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什么事吗？”

“你小子破了他防御系统，你说他找你干嘛。”

“是。”

冬日午后，斜阳下的操场清亮的像油画里的世界。今日无风，气温很低，原梾裹着厚厚的围巾坐在长椅上翻看着彭思齐的社交账号，《森林狼》漫画更新速度慢了很多，近一个月分享的多是条漫，内容偶尔夹杂着些悲观厌世的情绪。

彭思齐拎着书包站在原梾面前时，没有打招呼，用脚轻轻踢了踢原梾鞋子，而后低头哭了。即将放假，校园里有些空，两人沐在斜阳里良久不言。

15岁的男孩个子拔高得快，彭思齐又高了些。原梾看他穿的单薄，取下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了。

彭思齐眼泪再次滑出眼眶，哽咽道：“你怪我吗？”

原梾帮他擦掉眼泪：“我怪你什么，伤好了吗？”

“好了。”

“你爸都知道了吧？”

彭思齐沉默良久，缓缓靠在原梾肩膀处道：“他原本就不喜欢我，现在基本无视，我大概是他最见不得人的一面吧。”

以前原梾跟彭思齐相处时会小心翼翼，如今心无芥蒂地从背后环着他肩膀道：“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都无所谓，无关对错。”

“你以前骂得对，我确实蠢，我不该随随便便相信人。”

“你只是太孤独了，就当打怪升级吧。”

“哥，你怕死吗？”

“怕，我现在连直面死亡都做不到，有太多牵挂，还没成为想要成为的人，还有很多事想做，所以很怕。因为怕，所以要好好地活。”

“怎么才能好好地活？”

“你曾经与死亡有过近距离接触，你感觉它像什么？”

“深度睡眠，无意识无感受。”

“把每天早晨醒来当做一次新生，接受并允许一切发生，接受你爱的人会离你而去，接受有人不喜欢你，开心时就大笑，难过时想哭就哭，好的坏的不论什么，把它当做生长的力量，就这么慢慢长大吧。”

“嗯，哥你的围巾真暖和，可以送给我吗？”

“好。”

少年时期的烦恼，有时光怪陆离有时无病呻吟，其实只是想要被认可、被关注而已，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能说句你很好，别怕，就能获得无限力量。生长是痛的，拔节抽穗，阳光时令都在催你成长……

期末前3天，学校公布了处罚结果。

萧行处分不变。新闻传播学院多个热度较高的帖子，经核实为随意编写新闻者，记过并道歉，道歉信需得到学院认可方可发布。曝人隐私、恶意造谣辱骂他人3次以上者公布院系、姓名，予以记过、严重警告等并公开道歉。

当隐形衣剥去露出真实面目，人会突然变得温和起来，连道歉也诚恳许多。因帮助原梾说话被网暴的同学跟着发表了一些看法，虽深受其害，他们却并没有以牙还牙，而是实名支持学校的处理结果，很快有更多人加入。加害者赤|裸人前时，终于切身感受到被人时刻磨刀霍霍的恐惧，虽心有不服，也难得地闭了嘴。

此次事件后，江大校园网更新了系统，摘掉面具不在赋予隐形的权利，登陆网站后名称不可更改，实名+学号。

萧行战战兢兢地去见信息安全院院长宋知义。院长多是年纪颇高的老教授，宋知义却很年轻，才35岁头发却已花白。他不仅在校任教，还为政府工作，多数时间不在学校。

宋知义打量着萧行，突然道：“你怎么做到精准打击的？”

萧行已经做好被痛批的准备，这探讨一样随意的开场白直接给他问蒙了：“啊？”

宋知义笑道：“啊什么，你如何入侵系统，如何让电脑手机中了加密病毒，我知道。但是点击帖子的很多啊，你是怎么做到精准打击的？”

宋知义毫无架子，倒教萧行有点难为情：“其实就是笨办法，我浏览言论过激的帖子时提前加了追踪暗码，只要他点击那个帖子，追踪码就会激活病毒，隔天一早我只要发出指令就行。”

宋知义点点头，赞许道：“聪明，我检测过你的入侵痕迹，还能做到全身而退，不错，自报家门，你小子再跟我炫技吗？”

“我不是，我没有。自报家门是因为有能力有动机，反正也会被怀疑。不留痕迹是万一学校追究，我不想坐牢。”

“那为什么还这么做，并不是所有学校都如此宽宏大量？”

“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权衡利弊。”

宋知义详细了解过萧行，很欣赏他，技术的迭代需要有反叛精神：“大三要确定方向了，来我们学院吧。”

话锋跌宕起伏，萧行从进来开始就一整个摸不清状况：“转系吗？”

“人工智能门类庞杂，无数细分领域你不确定将来能做什么，做到哪一步，但信息安全你可以做到顶尖。你起步早，懂编码，懂加密，人工智能也有涉猎，既能创新又有胆识，所有条件全部符合。国家目前在大力培养这方面的顶尖人才，在组建‘V01国家网络安全部队’，学成服役5年，期满可以继续深造，也可以离开部队创业或去企业工作，创业国家还会给予一定支持。”

萧行有一瞬心动，他的天赋自己并没觉得有什么，因为萧新明从事相关行业，从小得到很好的发掘培养而已。至于未来是什么样走什么样的路，世界瞬息万变尤其计算机这个行业，他从没具体想过，所以选择时轻易放弃时也是满不在乎，反正已经跳不出这个圈子。

可那是从前没有羁绊，如今有了。

“谢谢宋院长，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