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撰稿人Ⅰ日轨列车(107)
进了局子他才知道,这帮人是专案组的警察。
那自带看垃圾眼神的大个子就是他们组长,目前全警局最大的官,有尚方宝剑,能先斩后奏。
在图书馆时,元赑说话总是藏一半,搞得李老八甚至都相信自己真的要因为地铁案判刑了。
等那姓吴的矮警察走流程问了他几句,他才寻思明白,合着这是空手套白狼啊,什么证据都没有,那怕什么!
先无赖一通再说。
元赑无视李老八的叫嚣,按了按帽檐,一步步朝中央走去。
吴卡打开笔记本电脑,随时准备记笔录。
岂料,他刚打下“10-21特大”几个字,元赑就撸起袖子,冲李老八的天灵盖重重挥了一个巴掌。
李老八懵了,吴卡也懵了。
他从不知道元赑是会屈打成招的人。
讲道理,找证据,问口供,一切都按部就班,他本以为瞒着上头的事够大,已经让元赑如履薄冰了,没想到元赑居然把压力发泄到一个江湖骗子头上。
“奶奶的……”
李老八嘬腮,尝到了牙缝间腥甜的血味。
元赑摘下帽子,随手扔在桌子上边,捏住李老八的下巴低声说:“给老子嘴巴放干净点。”
“我草你姥姥!”
啪啪啪!
元赑冷着脸左右开弓,足足甩得李老八脸颊肿了一圈才停!
等李老八眼中的嚣张全数化为眩晕后,他才回到桌前,双手撑在身后,对李老八说道:“李毛,42岁,A市XX村人,无业,未婚,曾因肇事逃逸判刑13个月,目前案底9条,涉嫌诈骗金额达5万元。”
他流利地吐出了李老八的信息,随后唇角一勾。
“你说,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渣滓有一天想报复社会,是不是很合理?”
吴卡:……
他的手悬空在键盘上方,一个字都按不下去。
元赑的策略,他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不就是先武力震慑,再心理恐吓,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嘛,无可厚非。
但元赑的语气——
他甚至觉得,这真的是元赑经过深思熟虑后,确定作为备选的planB。
日轨列车(61)
给民众一个交代,给上级一个交代。
那么多人不能无辜死于意外,家属要血债血偿,公众要找到一个众矢之的钉在耻辱架反复鞭笞。
泰方生物陶家——于丝楠——李老八,随便编一个离奇的故事……想到这里,吴卡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能再想了,这根本不可能,没有证据,怎么可能胡乱给人定罪?
李老八吐出一口血沫:“吓唬老子?呵呵!”
他嘴巴很硬,表现却没那么强硬,是个纸扎的三脚猫,肩膀塌下去,眼神飘忽,在飞速想着对策。
然而元赑不可能再给他耍滑头的机会。
“吓不吓唬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李老八,把梁思宜找上你的全过程,给我一字不漏地说一遍,但凡有一个点和我们掌握的线索不一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转身对吴卡敲了敲桌子,吴卡从震惊中回神,目光不太认可地望向他,似乎在问:“你不怕他出去后到处乱咬人?”
元赑给出一个无所谓的撇嘴。
李老八愤愤咬牙。
在亚美棋牌室那条叫作胡铺巷的小地方,李老八是个人物。
只不过这人物并非受人尊敬、畏惧的那种,而是给人做笑柄的那种,谁家教育孩子,都拿李老八当反例。
“你再不努力学习,将来就跟李老八一样,去天桥卖塑料果子,吃馒头蘸盐水,还天天遭打!”
“瞅瞅,李老八出狱了,啧啧,里边伙食不行嘛,瘦得跟猴一样。”
“哎,李老八,搓麻将去啊,怎么,不搓?又没骗着钱吶?不行我家冰箱还有点剩饭,你要不要?”
……
乖乖,再二进宫一次,以后棋牌室都不让他进了,毕竟这次可是大案子,巷尾那卖茶叶蛋大娘的孙子的同学的妈妈的出轨对象,也死在里头呢。
“他娘——”李老八抬头,“说就是了,不就是拿了1000块吗,我可没乱花,你找我家对面老汪要去,他指定藏酱螃蟹缸里面。”
元赑:“废话少说。”
李老八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回忆起那个炎炎夏日。
强卖糖渍烂果的李老八被打,早就是老黄历了,今年夏天又被打了一次,跟这生意无关,严正声明。
那次恰好在天桥上被人堵住了,他着急忙慌从天桥跳下来,抢了一辆共享单车骑回胡铺巷。
进了家门,李老八才感觉脚痛欲裂,发糕一样肿起来了,他蹦着去买了瓶酱油消肿,脚涂得黑黑的,三米外就能闻到酱黑驴蹄味。
第二天清晨,李老八睁眼,坏了,整只脚都使不上劲。
脚背黑中带紫,原来不是消肿了,而是血管堵塞,麻木得感受不到疼痛。
梁思宜的好友申请就是这时候敲响的。
“老子打电话给街道,喊他们给我付医药费,他们不给,我说不给我就趴他们门口,结果这群人五人六的,找了一台破轮椅就把我给打发了,那丫头是正赶上巧了,我开口要888,她问我能不能猜中她做的什么梦,老子正烦着呢,还有心情猜,跟她说,看到她撞死啦。”
吴卡道:“真的是巧合?”
李老八一脸不屑:“骗你这个干嘛,不然我去哪找冤大头,肯抬价到1000约我见面?”
他着急要钱,梁思宜一约,他就迫不及待答应了。
夏天的大槐树很阴凉,阳光漏在轮椅斑驳脱落的橡胶轮子上头,李老八用手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