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撰稿人Ⅰ日轨列车(65)
这么说来,减虞的离开是有目共睹的,而傅晚晴却悄悄地离开了,这不符合常理。
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傅晚晴都没接,王冰彬一时难以决定要不要告诉元赑等人。
说了,组长可能会怪罪傅晚晴贸然行动,他自己也逃不过,谁让他真的脑子一抽就留傅晚晴一个人去跟踪减虞呢。
虽说在元赑那儿减虞没嫌疑,但他实打实跟案子有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听完工人的回答,王冰彬心跳如擂鼓,没亮警官证就冲下了地铁站。
到处都是工人,人声交杂,内装都拆卸了,露出钢筋铁骨还有错综复杂的电路,像个废弃车站,更像堆满建筑材料的仓库,跟平日熟悉的地铁站完全两个模样。
王冰彬抓了几个人问,都说没见到傅晚晴。
“你不能乱闯撒!”
“什么人哦,这里在施工!赶快出去!”
“小伙子,你咋了嘛?你找什么人?”
王冰彬心乱如麻,深呼吸一口气,给元赑发了条消息,然后闷头下了铁轨,不顾一切地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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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11点,育才分局。
“你他妈还有没有心?!”一声谩骂伴随着椅子翻倒的声响,从一楼会议室传来。
“铁石心肠!呸!”
两名值班民警按捺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在门边偷听,却见门‘哐’地打开了,马凤手拿外套和枪,怒气冲冲回头往里一指:“你不抓他,我去抓!晚晴要是出事,老子跟你没完!”
他长得人高马大,方脸阔额,两只吊梢眼尽显凶相,此时满脸愤怒,还拿着枪,把值班民警吓了一跳。
楚根长紧跟着追上去,两人在院子里争吵,马凤的声音芝麻开花节节高,楚根长却碎碎念,听不出在劝什么,过后,两人居然在停车棚扭打起来。
“组长的情况你还不清楚吗,他压力多大,心里也伤心着呢,就是不显。”
“伤心?呵呵。”马凤冷笑,“他有心,就不会连亲弟死了还一脸无所谓,看都不去看一眼!现在晚晴也失踪了,他什么态度?嗯?”
说罢,一掌拍开楚根长的胳膊,啪叽一声,仿佛所有的恼恨都靠这一掌来发泄。
楚根长郁闷地挠胳膊:“我……”
“我什么我?他无情无义,你也没有是吧?!楚根长!别忘了当初你闯祸得罪书记家的公子,是谁出面帮你拦下来的!”
“你提这个干嘛呀,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别内讧成不成?”
“内讧?!呵呵!专案组的要员失——你妈的,敢甩我嘴巴子!”马凤怒不可遏把外套往地上一砸,指着楚根长:“行啊,大雕,同甘共苦十年,现在你有人撑腰了是吧?呵呵,有的人靠小白脸上位,办案不行,还放走了嫌犯,他最会什么?收买人心!”
嗖——
会议室那被封住的窗户里飞出来一支圆珠笔,擦着马凤的太阳穴疾射向背后的枫树!
一道魁梧的身影被灯光放大,霸占了黑色纱帘的每一个角落,显得无比威严。
小洞里射出来一缕直朗朗的白光,被院子中的路灯融化,在地面形成一个箭靶似的光圈。
“马凤。”元赑冷冷呵道,“不服我,就离开专案组。”
……
民警互相看一眼,决定还是麻溜地滚吧。
专案组的墙角,不该听的不能听,人保密呢。
日轨列车(37)
凌晨五点,减虞还醒着。
他住在离高铁站很近的公寓群,任何时候站在阳台,都能看见高铁在七星树的遮挡下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出,夜晚,车站亮如白昼,顶盖宛若大榴莲,露出排列整齐的星光。
A市高铁北站投入使用已经超过30年,当某辆号码为G5870的列车进站时,会拉响旧时代火车汽笛那样的轰鸣,车站会立即用鸟儿振翅的广播回应。
G5870在 21年前就取消了A市这个停泊点,说来巧合,那也是一场意外,21年前,数百条人命换来高铁总局的调查结果:线路设计不合理,站点就此取消。
自那以后,G5970再没有接入过北站的频道,它串起了南北主要城市,是一趟一天之内就能欣赏雪国、盆地、棕榈树的游玩之旅,它巧妙地绕过A市这座海城,一年只有一天会经过这里,为了悼念事故中亡故的人们。
巧合吗?
减虞渐渐不确定了。
当又一辆列车时隔年再次取走A市人的性命时,大家甚至会觉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复仇,或者祭奠。
手中的电子烟就像寒冰一样凉,他的手指却很烫,烫得能点燃北站的星穹。
狂风吹得他打了个冷颤,若对面楼的人起夜,看到一个男人幽幽站在阳台一角,背后还闪着绿光,恐怕会当场晕菜。
减虞走回屋内,关闭电脑,静音嘶吼的摇滚主唱面容扭曲,定格在克苏鲁金属翅膀绽放烟花的瞬间。
目光挪向桌前的纸,上头画着一本书。
林展在他手心画了一本书,书外面还有一圈圆,他当场就想到了死亡预告中梁思宜画的翻书简笔画。
他这些年积累了不少旁门左道的人脉,贿赂了地铁公司的一名程序员,加急办到假证,不光进入隧道亲自寻找了,还收到程序员发来的广告原图,以及效果演示视频。
一帧帧书页组成的静态画在LED灯柱闪烁,地铁的速度就是无形的手,将书页翻动起来。
湖底隧道的广告牌什么都没有。
沉默看了几个小时,他选择退出,切换闪瞎人狗眼的摇滚视频。
丰富的视觉让他感到生活没那么空虚。
梁思宜为什么会用虎钳镰蛾来指代凶手?那玩意儿他妈的到底多抽象,值得在林展的脑海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