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善录(155)
风苓回首,看向摘星楼,梅言犹在窗边品茗。他扭头将江黛青带回了清净处,叫她坐在床畔,随后谴开了侍女们。天色渐晚,屋内还未点灯,正是昏寂幽暗时。
“看着我。”风苓蹲跪在江黛青身前,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江黛青做不到,她只要和风苓对上视线就控制不住眼泪。风苓只得抓住她下颌,仔细观察她的情绪。
两方对抗间已近极限,江黛青的悲伤一触即发。
风苓蹙眉:“换气。”
江黛青才注意到自己已憋了许久,她一喘息,视线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刚要继续憋住,就听风苓又说:“哭出来。”
江黛青潜意识抗拒哭泣,不自觉猛地咬住嘴唇,却被风苓将手指伸进了口中:“胡闹!”
风苓换了一副口气,柔声魅惑:“哭出来,乖......”
江黛青终究溃不成军,风苓还是做到了。她趴在风苓肩上,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崩溃的样子。风苓就坐上床沿,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逞什么强......”
直待悲伤流尽,江黛青才耸动肩部深吸一口气:“你可真烦人......”
风苓轻笑:“彼此彼此。”
江黛青抬起头来,风苓就细看她神色:“你是想自己说说?还是让我来猜猜?”
“你猜吧。反正我是不会说的。”江黛青虽然恹恹的,语气倒是还挺倔强。风苓看着她微笑:“我也有难过的时候,也会哭。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话牢牢抓住了江黛青的注意力:“你也会哭?”
“我哭起来还挺好看的。”风苓唇角微勾:“你知道的,我有颗很有风情的朱砂痣。”江黛青的视线就被他的痣吸引住了。
“想看吗?”风苓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又仿佛很有力。
江黛青猛然醒悟:“你在对我使手段?”她这才发现,风苓的脸已经靠得很近了。
风苓拉开些距离:“这么警觉?”他似笑非笑:“我还以为能乘虚而入呢。”不等江黛青做出反应,他便断言:“你的问题和男女之情无关。”
江黛青没有反驳。风苓探究地看着她:“我一直在想,我受过训练,能操纵人心不奇怪。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有的技巧,连我都叹为观止。”
“也是学的。”江黛青深吸一口气:“谁又是天生就什么都会的呢?”
“你学这些,要做什么用?”
闹风波懊悔不迭
江黛青顿时红了脸。风苓诧异:“你要勾引谁?”
“别......别说得这样露骨。”江黛青一言难尽:“我只是不太擅长处理亲密关系。”她叹口气:“我因为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才意识到自己不能与人正常交往。之所以学这些,无非是为了合群,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一些罢了。”
风苓恍然,起身道:“以后要是难过了就来找我。”他说:“在我这里,你可以做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江黛青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抬头果然见风苓笑得别具深意。她顿时觉得释然。见心见性,妙结善缘。她早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
人就怕想不开,想开了,一切心结自然迎刃而解。
江黛青送风苓出来,顺便要找嵇元。谁想他和风荇都没走远,就在乐辉院外等待。
“你这是做什么?”江黛青又有些难过起来:“待我觉得好些了,自己会来找你。”
嵇元伸手,摸摸江黛青红肿的眉眼。她就又有些忍不住:“你别招我。”他试探性地将手伸向她腰间,江黛青便顺势靠在他怀中。贪恋片刻,才涩涩地道声:“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嵇元拉开江黛青,与她视线相接。
“我有些失控。”江黛青已经能坦然说出来,这代表着她拿回了自己情绪的控制权。
嵇元无言,只伸手摸摸江黛青的脸。他的手温暖而有力,江黛青忍不住捧住不放。
“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嵇元说得卑微。
江黛青瞬间又酸了眼眶,她强行打破这种氛围:“我饿了!”用力有点过猛,这声“我饿了”在静夜里,竟然产生了回音。
风荇、风苓,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江黛青虽然觉得很是难堪,但这也比让她再哭一遍要好接受些。
嵇元宠溺地笑笑:“想吃什么?饭,还是......我?”
江黛青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嵇元的无师自通震惊,她只缓得一缓,便幽怨地道:“不能都吃吗?那我选饭!”
玩笑归玩笑,江黛青错过了晚膳,自然还是要用的。嵇元、风荇、风苓、梅言团团坐了一桌子,江黛青才隐隐意识到自己今天把府里搞了个人仰马翻:“你们怎么都没吃呢......”
只梅言淡然答了一句:“我向来是和君善一起用膳。”
解霜服侍江黛青浣手,她就红着脸念叨:“也不知风艾、风芪吃了没。”风苓面朝她借她的水净手:“你那会儿红什么脸?”
江黛青不太想提,只下意识瞥了一眼风荇。可风苓马上就懂了:“道阻且长?”
这阴阳的功夫与江黛青如出一辙,用得还是她的原话,气得她瞪着眼睛伸手就要打风苓。自然是打不到的,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风苓倒是笑得开怀:“王妃饶命。”
江黛青也不是真的要和风苓计较,轻哼一声就放了手。她不好意思地歪个头摸摸后颈,去看嵇元。嵇元却对风苓说:“功不可没。”风苓只颔首微笑。
风荇看梅言的神色似是无动于衷,暗暗心惊。
嵇元也问了江黛青:“三棱镖打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