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善录(262)
梁道忙收神儿道:“那倒没有,只是始终觉得王妃的措置,不大稳妥。”一副不想把县印交给他的样子。隋锋忙催他去送自供状。梁道便放下头一份自供状,拿着新的再投知节园。
得江黛青首肯,泉亭县拉开了新政的帷幕。隋锋一马当先,先将自己的所有田土重新测量、上报。一股田土改革的浪潮席卷四方。
隋锋忙着,江黛青也没闲着。她亲自去看了隋栋,送去了纸笔:“隋公子。令尊为了能早日共聚天伦,在外鞠躬尽瘁。在内,你这个儿子,是不是也应该出一份力?”
隋栋知道自己遇到了硬茬,也得了隋锋的嘱咐,除却要他认罪以外,万事不要拂逆。他诚惶诚恐地道:“但......但凭王妃吩咐......”
江黛青便让人将一摞纸和笔墨放在隋栋面前:“这里有我拟的谴放文书一纸,以此为制。把你身边所有在籍的姬妾,都放了。”
隋栋即刻抓笔,写得毫不迟疑。江黛青转身离去后,却问身边风苓:“他倒痛快!”
风苓笑道:“有什么不痛快的?”知江黛青不能理解。他解释道:“保住荣华富贵,娇妻美妾自然源源不绝。况且放了难道就不能再娶回来吗?便是不娶回来,还有没名没分的婢女呢!”
“哼!”江黛青嗤道:“做他的春秋大梦!”
正说间,见棠溪玥带着解介心出了聚艳堂,沿着照善湖畔似是要往迭影亭去。棠溪玥自知触怒了江黛青,这些日子躲着她一直没露面。看江黛青神色不善,风苓问道:“可要我帮你管教管教她?”谁知江黛青反问:“你宠过她吗?”
风苓微怔,然而很快就回道:“除了你,我宠过谁?”
就见江黛青笑得妩媚了起来,轻拍风苓肩膀道:“宠着我的人,才有资格管教我......”纤手顺着他臂膀,滑落。风苓抬手,却没能握住她溜走的玉指,不由低头轻笑。
江黛青走向棠溪玥和解介心。棠溪玥见了脸色微变,掉头就想跑。
“遗珠。”江黛青声音不大,语气不重,很是悠然。然而解介心眼睁睁看着一向稳重的棠溪玥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姐姐。”棠溪玥转过身来,朝江黛青行了个常礼。解介心也学着她,向江黛青一礼。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好榜样。”江黛青一开口,就惊讶了棠溪玥和解介心。
“但你非要学,我也可以教你。”江黛青挑眉问道:“隋栋还关在我那里,去伺候伺候他?”
棠溪玥瞬间白了脸:“姐姐,我......我知错了。”
江黛青掌握棠溪玥的秀脸在手中,冷冷地打量着她:“这张脸确实可以动人的心。你有勾人的本钱,有勾魂的本事吗?”她问:“我有权、有势、有护卫、有手段,能从杀人魔、采花贼手里来去自如。你能么?”
棠溪玥当然不能,否则也不会深陷哨船,以致于遁入空门。江黛青在以旧事提醒她:不要得意妄行。
“遗珠......”江黛青只劝了一句:“好自为之!”
棠溪玥只觉手脚都有些发凉,背后冷汗淋漓。解介心也自心惊肉跳,看着江黛青转头和郎独艳绝的风苓并肩回了天然居。
外面土地改革沸反盈天,知节园倒是出奇的安静。梁道得过江黛青的嘱咐,隋锋自然也是能瞒住祾王妃的消息就瞒住。江黛青得以暂且静心养伤。
这日,梁道来了知节园一趟,汇报了隋锋的动向:“嘿!老家......老大人厉害啊!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乡绅的担忧,连哄带骗地打消了土豪的顾虑。连百姓都开始自发地开垦荒地了!啧啧啧!这手段,当真非同一般。”
江黛青正和梅言练草书。她写,梅言看。偶尔有把握不定的地方,还是梅言带着她感受几遍。听了梁道的感叹,江黛青头都没抬:“太子的第一轮土地新政,无论是对民还是对官都有利无害。推行不下去才奇怪!这和隋锋那个老东西,没有什么关系!”
梅言闻言微讶:“太子?第一轮?”梁道瞟了梅言一眼,他也是奇怪,就是没敢问。
“你忘了?”江黛青笑道:“民如不系之舟,从善而如流。茍利于民,上行下效。”
梅言醒悟:“你给太子的上疏?”
“土地新政虽然不知是谁人主张开始改革的,但这新政中的主要几条条款,都更像是铺垫,必有后招。只是先叫百姓得些甜头,后面的措置才好施展。这路数,必是太子的作为。”
梁道恍然大悟。说到太子,他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恭敬举过头顶:“下官这里,有太子书信一封,是写给王妃的。”
江黛青搁笔,梅言替她取来拆开,二人就并肩同看。梁道心里直打鼓:这位大人又是什么来头?
谁想书信看完,江黛青和梅言对视一眼,都是神色凝重。
“你打算如何应对?”梅言一脸担忧,觑着江黛青问道。
“你送送梁大人,顺便买把琴回来吧。”江黛青说到这里,梅言就懂了:她要把曲谱记下来。
“好。”
“买琴?”梁道突然插口:“王妃要好琴,不消得买!”他眉飞色舞地道:“老......老大人那里就有把宝琴:雷氏的‘月露清音’!”
看梅言眼睛一亮,江黛青笑问:“你喜欢?”
“雷氏是千年前的斫琴名家,若这琴果是雷氏所斫,和‘卷雪霜涛’只怕不相上下。”
江黛青打趣起梅言:“意远与君善不相上下,自然该配一把不相上下的宝琴。”她心情似是不错,用梁道从未听过的柔缓语气对他说:“向隋锋‘借’琴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