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善录(377)
嵇元低低叹息:“还不够?你要把我掏空吗?”
“不够!多少都不够!”江黛青捧住嵇元的脸,含情青眼描摹着他的容颜:“把你的爱,都给我!”
嵇元揽在江黛青腰间的手臂骤然收力,叫她不禁低吟出声。鼻尖探入她的领口,嵇元忍不住轻轻咬在她锁骨之上。
“呜......”
嵇元的话声,竟然带上了几分鼻音:“好!便为你蚀骨销魂,也是在所不惜......”
江黛青的神魂收摄住了,梅言又好像失魂落魄起来。到总督府这些时,他一向是和风荇、风艾、风苓同住。风苓便觑空问他:“意远,你近来在做些什么?”
梅言和风苓在庭中闲步,说起了缘故。
“黛青的心结,源于我们在寿县遇到的那对儿父子,所以我想着心病还须心药医,就去寻看了他们。”
风苓睫眸微动,问道:“你没和她说。想必有些蹊跷。”
梅言苦笑:“那个少年,不见了。他家中还有一个姐姐......”风苓沉默良久。
“若黛青还是头些天那副样子,我肯定会告诉她。但她有些好转了,那边......却又好像比我预料得更严峻。”梅言叹道:“昨儿,我与那家的女孩儿终于找到机会,攀谈了两句。她说她只有这个酷苛的父亲,镇日醉酒。稍不如意,便对子女施诸虐行。”
梅言流露出些许不忍,对风苓说:“她之所以和我说这些,是想问我,看到她幼弟没有。三天。她已经三天没看到弟弟的身影了......”
“意远稍安。”风苓蹙着眉头道:“晚间我去看看......”梅言点点头,略减清愁。
风苓一去就是半宿。梅言越来越不安,只得披衣起来,秉烛相候。待见到他风露身影,梅言忙迎上前:“如何?”
“你不该打草惊蛇的。”风苓神情凝重:“这事儿恐怕瞒不住了。”
梅言脸色微白:“怎么说?”
“那家的姑娘,只怕也朝不保夕。”风苓说:“你和她说话,叫她家恶仆看到,禀与了主人。他指责那姑娘与你勾搭,当即就要痛下毒手。我用石子暗中打了他穴道,叫他暂时筋脉滞涩,不能得力,但也不过一晚的功效。看他兀自怒骂不止的样子,明日那姑娘,定然难逃一劫。”
梅言听了,忧心忡忡。风苓安慰他道:“你也不必自责。且看王妃措置吧。”他隐隐有些预感:江黛青可能不愿意管这件闲事。对她来说,这不亚于自揭疮疤。
一宿,梅言几乎不曾入睡,早早就起身,和晨练后的风苓一起来见江黛青。
嵇元正坐在桌案旁等候用膳,江黛青甚至还没有梳洗完。看梅言和风苓二人神色有异,嵇元问:“何事慌张?”
梅言看看内室,落座于嵇元身旁,先对他说了一遍。
“你也是关心则乱。”嵇元沉吟半晌方道:“家务事最是难断,况又隔县。”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见死不救?”梅言有些难以接受。
“什么见死不救?”江黛青缓步而来,问道。
梅言身子微僵,挪开了视线。
嵇元对江黛青说:“那日我们见到的少年失踪了。他还有个姐姐,昨日因意远顾盼致使其父猜忌不能容,危在旦夕间。”
江黛青惊讶地看向梅言,见他一副无地措容的样子,也只好先应承了下来:“那,一会儿我去看看吧。”
嵇元亲自送江黛青到门首,还特地嘱咐她:“不要勉强。”
江黛青答应,嵇元才依依离去。与梅言并辔,带着风荇、风苓,江黛青四骑前后向寿县那户人家而来。
动薄怒有别亲疏
行至门前,果然闻听得詈骂哭闹之声。四下邻人,尽皆摇头叹息。江黛青如无其事,踹门而入,惹得众人围拢过来捡乐。
庭中天井下,正见那人前跪着一瘦弱少女,抱住双肩瑟缩成团,滴泪如蜡,魂销命残。众人顿时一片咨嗟之声。
见是江黛青,那人吓一跳,只觉脸上鞭伤跳痛。借四邻壮壮胆,强自镇定道:“你......你们青天白日的,怎么敢闯人门户!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黛青嗤笑:“王法?你还知道有王法呀?”她收起讥笑,冷冷道:“吾乃祾王妃是也。随侍祾王殿下巡按五道,途径你家门首,闻得哭嚎之声进来查看而已。”
见说眼前女子,正是闻风丧胆祾王妃。外面看热闹的邻人哄然而散,那人也慌张跪地,口内含混不清地言道:“草民曲真,不知是祾王妃大驾,多有惊扰......望祾王妃,恕罪!”说着一巴掌打在他女儿身上:“还不叩见祾王妃!”
那姑娘忙给江黛青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只是身上犹在微微打颤。看得江黛青颦眉侧首,十分不忍。
暂忍心头不适,江黛青落座上首,任由曲真呼喝着他女儿给自己奉茶。接过那骨瘦玉手递来的茶盏,江黛青与那曲氏女总算对上了视线,倒也清澈:“你叫什么?”
曲氏怯怯瞟向曲真,未发一言。曲真代答道:“小女曲氏,未曾取名。幼时为了方便使唤,有个乳名,是莲藕的‘藕’字。”
江黛青上下打量了藕儿几眼。看她身量虽纤,仪态却好。眉宇带愁,目光尚透。想来是受过教育的。于是赞道:“你这女儿养得不错。”
曲真登时有了几分喜色,谦道:“陋质村姿,不成样子。王妃过誉了。”
“既然是精心养育的骨肉,有话就好好言说。何必弄得人仰马翻的呢?”江黛青故意看曲真一眼,又将视线缓缓递与梅言,与他一笑。
曲真早看到梅言了,猜到了大约是江黛青使他来看自家底细的,当下只装作不知,应和道:“是,是。草民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