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善录(530)
吴氏深吸一口气,退了两步回身走了。风苏依旧守在嵇元门口,等候给江黛青诊脉。
皇帝听说江黛青回府了,宣过她,被她以“弟妇不宜单独面圣”拒绝了。气得皇帝和张成云发怒:“她是在骂朕吗?她一个将风行卫纳为裙下臣的‘弟妇’,这会儿又不宜单独面圣了?什么叫单独面圣?”皇帝气得胡言乱语:“你们都不是人吗?”
张成云看皇帝一眼,劝道:“祾王妃所言,多是诳语。”他淡然道:“只消领会她背后意思就好。”
皇帝微怔,听张成云继续道:“祾王妃的意思,祾王不归,她是不会面圣的。”
皇帝瞬间冷静了下来:“你怎么看?”他问:“嵇元......当真......”
“昨日祾王妃赶到平康侯府道贺时,身上似是有伤......”
“能肯定吗?”皇帝犹疑道:“不会是故意为之吧?”
“听说祾王妃面带诡异狐首,将容颜半遮。”张成云道:“臣想,祾王妃的样貌京中人见过的不少,没有遮掩的必要。若非头面受伤,或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出脸色?”
正商议,内侍臣递给皇帝一张纸条,皇帝看过,转与了张成云。
“祾王妃负伤卧床?”张成云疑道。
“嵇元府上传来的消息。”皇帝叹息道。默然半晌,转向张成云对侧,问身旁道人:“你怎么看?”
那道人五十来年纪,面色微微泛红,双目炯炯有神。只是总是低垂着视线,收敛着情绪。此时听到皇帝如此问,不直接作答,却反问道:“祾王妃的安危,对陛下来说,重要吗?”
皇帝被问得一愣。随即道:“她?谈不上重要......”当然了,死了也好。重要的,是嵇元的生死。
那道人似是心知肚明:“陛下要求个明白,可在祾王殿下回京后再行动作。”
张成云肃立一旁,他也是一般意思。但他想得更多些。祾王妃特地赶回来,似是意在虞飞裳。他们或者不记得、不知道,但他还没忘。目空一切的江黛青是如何在皇帝面前忍气吞声服软,只为了取消太子与虞飞裳的婚事。
江黛青,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这颗妖星,到底于献国,是福是祸?
江黛青回府后第一个上门的,是宜寿郡主尉先。
“表嫂。”
尉先较之从前,好像是稳重了些,只是也没有那么活泼了。
“先儿。”江黛青使用了和嵇元相同的称谓:“你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定下来的?”她关切道:“可收到我的传话了?”
尉先报以一笑,是情真意切,却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太子殿下转告我了。”尉先缓缓说道:“表嫂在临行前是不是对莫大人说了什么?”她脸上微红,嗫嚅道:“前晏王妃原是楚氏一族出身。被休回母家,京中有不少她族中子弟寻我的是非。莫指挥几次三番替我解围,这事儿,就叫陛下知道了。”
造化弄人。谁能想莫如先与尉先的姻缘,竟是自己一言以缔的呢?
“莫指挥人品表嫂清楚,样貌......”尉先的声音低了下来:“也没得挑。兄长说,莫指挥虽然不是京中或者世家出身,但前途不可限量。我这样的人,也没有可以挑拣的余地了。”
桩桩姻缘牵人心
江黛青皱起了眉头。这真不像是兄长该对妹妹说的话。
“表嫂不必介怀。”尉先掩口笑道:“家兄一向如此。讲话有些刻薄......”她摆弄着茶盏,带些羞意道:“不瞒表嫂。莫指挥英风意气,先儿.....也着实倾慕。后来听说陛下有指婚的意思,我当真欢喜。”
尉先看向江黛青:“但太子殿下将表嫂的话转告先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一定是受你所托。”凄然一笑,她说:“表嫂这样特别的人,有多少人爱慕着都不为过。”
江黛青一僵,身旁风苓忍不住嗤笑出声。
“你还笑?”江黛青回头嗔道:“这和旁人说我和阿荇是夫妻有什么区别?”
风苓哪有所谓:“说就说呗!”他笑道:“他早就该习惯了!”
江黛青翻个大白眼,重重叹息,叫尉先瞠目结舌。
“你误会了......”江黛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太子殿下没告诉你我的话是带给你们俩的吗?他既然默许了婚事,就是对你有好感的。”
“先儿以为,只是因为表嫂已经成婚,莫指挥娶谁都无所谓才......”
“不是!”江黛青解释不清:“他不能娶我!就算是我未嫁他也是绝对不会娶我的!”
尉先莫名其妙。
江黛青叹口气:“那你既然觉得他心有所属,又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
“表嫂说‘莫屈己身’嘛。”尉先嗫嚅道:“我就想,我既然喜欢,就......尽力经营吧。”
江黛青佩服地看向尉先。
“有这种觉悟,我觉得没问题!”江黛青笑问风苓:“是不是?”
风苓故意觑着尉先说得似是而非:“我觉得莫指挥把你看得挺紧的。我和你多说两句,他就介意。”
江黛青吃一惊,回头看风苓一味媚笑,拍他两把:“你就知道胡闹!”
风苓接住江黛青的手,笑得不能自已,叫尉先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直视。看她这副样子,江黛青突然就很想见见莫如先,问清楚他的意思。
送走了尉先,江黛青想了想,问风苓:“你说我能不能去见一见莫指挥?”
风苓笑道:“你婉转些。”看江黛青不解,他指点道:“陛下赐婚,是要拉拢他的意思。这当前,他更得和你保持些距离了。你得找别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