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九归(45)
可现在她趴在巫慈的肩上, 听着他在她耳边的哼声, 却觉得这比泉水汩汩流淌更吸引她。
巫慈平日里的声音总是压得很沉, 听着清润却总感觉少了几分。可让巫冬九说到底少些什么, 她又是说不出来。可现在, 听着他从嗓子里发出的闷声,巫冬九突然想起来了,大概是几分少年的青涩。
明明不过比她大上三岁, 可巫慈总是装出一副成熟的模样, 好像很多人都忘记他不过也只是十九岁的少年。
这份青涩, 不单单只是嗓音的青涩, 更是面容和动作。
也由于青涩,她和他都不着门道。
巫慈带着她的手摸上去时,巫冬九烫得想要收回双手,却又被他紧紧扣住手腕。起初她不知轻重, 让巫慈疼得眼角沁出泪水。
可是巫慈什么都不说,只是靠在她的肩上, 一遍又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开始她耐着性子一遍遍答应,之后听得有些烦人就索性不理。
后来她渐渐顺了手, 听见巫慈在她耳边变换着音调轻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巫冬九已经开始不耐,“还要这样多久, 巫慈?我的手好酸。”
巫慈没有回答她,只是直起身亲吻她将她的声音堵住。
可是很快巫冬九又避开他,“我不想亲,我想听你的声音。”
巫慈在她耳边发笑,随后她感觉自己手背被他炙热的掌心覆上。
她的整只手都被炙热包裹。
手心被烫的同时,巫冬九感觉有湿润的液体落到自己的脖间。她侧头看去,巫慈似乎在哭。他埋在自己脖间,束起的马尾已经凌乱。整个人是安静的、无声的,可垂下的手还在颤抖。
好可怜。她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顺河镇看见被落雨打湿的小狗,瞧着也像这般可怜。
“太疼了还是太舒服?”
“总觉得不可思议。”
巫冬九以为巫慈又犯病了,每次做完他总是奇奇怪怪的。
她推了推他,“我要洗手,还有把我的衣服捡回来。”
…
巫慈收拾完出来时,看见巫冬九正坐在小秋千上喝今日的药,她这次喝得不急,小口小口地啜饮。
他和她现在虽然身体上亲密无间,可他知道,两人之间实则还隔着一层纱。他还在等一个时机,将这层纱捅破,才是真正的亲近。
他绕到巫冬九的背后,轻轻拍她的肩膀,当她回过头来瞧他时,又垂头在她唇上偷香。
“我帮阿九推吧。”当初修建这个小秋千时,就是考虑到阿九或许会喜欢。
巫冬九抬头看向巫慈,他又重新换回黑衣,头发也是随意束在身后。
“不要。”她将手中的小碗递给巫慈,站起身拍了拍裙角,“我要回去了。”
“那正好。”
巫冬九闻声抬头看向巫慈,听见他道:“我也要去寻阿蒙。”
她皱眉,“你别和我一起回去。”
虽说阿曼和阿亚不知道她和巫慈的关系,但两人一起回去的画面怎么想怎么奇怪。
况且以她的性子,她又怎么可能会和巫慈一起相安无事地走回去。
巫慈没有反驳,只是问道:“那该如何?”
“你等我回去之后再来。”
巫慈嘴角微弯,回答得干净利落,“好。”
临近傍晚的村落总是热闹的。小孩在路上嬉笑胡闹,偶尔撞倒晾晒在门外的药篮被大人责骂;不远处的院子里传来夫妻斗嘴的声音……
无数的声音涌来,可巫冬九并不觉得吵闹,因为这才是她最喜欢的哀弄村,充满生机、充满鲜活。
“阿亚,我回来啦!”
重河从厨房里探出头,“再等会就吃晚饭。”
随后他又笑着看向巫冬九的身后,“阿慈也来了。”
“阿蒙父。”
巫慈的嗓音在巫冬九身后响起,巫冬九转头紧紧皱眉盯着他,但碍于重河在场,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阿九,带阿慈去拿草药,就在后院。你阿曼还在长老那边没有回来呢。”
说完,重河又重新回到厨房里准备今晚的晚饭。
然而等重河一走进厨房,巫慈就走上前环住巫冬九的肩膀,他笑道:“走吧,阿九。”
巫冬九气不打一处来,侧肩甩开巫慈的手,“你又骗我。”
巫慈双手放在巫冬九肩上,笑得一脸无辜,“我哪里骗阿九了,的确是阿九回去之后我才来的。”
巫冬九连忙甩开巫慈的手,探头往厨房瞧去,“你别离我这么近。”
巫慈没有说话,只是乖顺地后退一步。
她将他领到后院,看着巫慈站在药筐前挑选药材。
她仍然在想,她和巫慈的关系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阿九,你对我,真的只有讨厌吗?’巫慈那晚说得话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只有讨厌吗?当然不是。其实她的情绪很复杂,复杂到她不想去理清,任它们缠在一起。所以当她和巫慈意乱情迷之后,她依然不想去梳理,如果是错的,那就将错就错好了。
她能从里面得到乐趣不就好了吗,这是和巫慈吻到一起时她的想法。
包括她同碧珣说男狐貍精和采药女的故事时——你情我愿尝试情情爱爱的滋味,她仍然觉得没有问题。
可是当巫慈问她是否会成为下一任圣使时,她却突然乱了阵脚。
巫师和圣使会成亲是哀弄村传统。可她知道的,历任的巫师和圣使都是相爱的,就像她的阿曼和阿亚。
可是她喜欢巫慈吗?
“阿九。”回过神时,巫慈已经站在她的面前,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你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