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九归(68)
哀伤、绝望又痛苦的眼神, 又一次出现在阿九的眼中。
巫慈心口一阵一阵发疼,他抚上巫冬九的眼角, “阿九,做什么噩梦了。”
“不是梦!”大滴大滴的眼泪不受控制滑出眼眶, “是真的, 哀弄村……会被屠杀的。”
“我要回去!巫慈,我要回去, 阿曼阿亚还在那里。巫慈……”
巫慈将情绪失控的巫冬九抱进怀里,一次又一次被噩梦缠身,他能明白阿九的情绪,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阿九,都过去了。”他按住巫冬九的后脑勺,“你所害怕的,不会再发生。”
巫冬九摇头,“我要回去,巫慈。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巫慈将她紧紧抱住,温热的唇落到发顶,“不会有事的阿九,相信我。”
巫冬九抓住巫慈的衣襟,“巫慈,巫慈……”
巫慈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应巫冬九,任由她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很痛苦,他知道,接受有些事实真的是太痛苦了。
可是他没法分担她的痛苦,只能尽他所能缓解它。
*
四年前,巫慈在十五岁的身体里再次醒来。
他每次重生的时候都不一样,有时是几岁有时又是在哀弄村覆灭之后,于是他再次自尽,进入下一个轮回。
这次,大概是第八次或是第九次吧,他也有点记忆不清。
手腕被套上沉重的铁链,下半身浸泡在水中。
巫慈觉得身心都很疲惫,牢笼外传来一阵声响,眼前隐约出现一道人影,可是还没瞧清,他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入眼的是他简单、没有人气的屋子,冷清得仿佛就是个空壳。
“寒刀你醒啦!”徐川柏站在床边笑眯眯地瞧他,“这次可是我将你救了出来,你差一口气就要死咯。”
巫慈只是瞥了他一眼,随后又转头无神地盯着床顶。
可徐川柏也不在意,自顾自道:“寒刀你也知道,父亲总是偏爱兄长,明明我也不差。况且再过两月,其他门派就要与我们一战,你若是愿意帮我在此次动乱中立功,我就给你……给你数不清的荣华富贵。”
十五岁,他还在临天门。阿九才……十二岁!巫慈的眼睛一亮,离哀弄村覆灭还有整整四年的时间。
徐川柏以为巫慈对他的提议感兴趣,又源源不绝地给他讲好处,试图说服他。
毕竟巫慈和尹荀是门派中公认脑袋最好使、武功还高强的人,现在尹荀被兄长夺走,他只能来劝巫慈。
“可以。”巫慈转头看向徐川柏,难得地朝他露出笑容,“给我两天时间思考。”
他要思考,这一世该如何死中求生,将那些人全部弄死,一个不留。
徐川柏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糊弄,他成功让徐川柏在那次争战中立功,但代价是让他离开临天门四年。四年后,去寻叫阿索卡和临崖之人。从他们口中,能得到自己的下落。
“而在这四年里,”巫慈紧紧盯住徐川柏,“找寻忠于你之人,在临天门内站稳脚跟。”
离开临天门之前,巫慈侧头笑道:“徐大人,我等你的好消息。”
每一世,背叛哀弄村的,都是临崖,为了他那缠绵病榻、就要死去的妻子。巫慈心情莫名平静下来,那这一次,他帮他一把好了,让他彻底恨上临天门,让他主动做他第一步棋子。
而让临崖和阿索卡游离在外四年,他们只会知道哀弄村的位置所在,却不会知道哀弄村的近况。就算他选择再一次背叛,也不足为惧。
可是最终他的死与活,都与自己无关。
四年,足够他教会阿九如何自保,也足够他培养他的势力。这样就够了。
*
四年,这盘棋他下了整整四年。如果现在让阿九回去,被卷进哀弄村的计划中离开他的身边,这棋盘就散了。因为执棋者的心思就已经不在棋盘之上。
“阿九。”巫慈擦了擦她额间的汗水,“山洞里有温泉,你出了一身冷汗,我们去洗洗吧。”
巫冬九靠在他的身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的发尾。她已经平静下来,可整个人却没了活气,就像是枯萎的花朵,没有生机。
“阿九,别担心。”他轻轻吻在她的眼尾,“梦而已,都过去了。”
巫冬九坐直身子,眼睛一片猩红,她的手抚上心口,“可是好真实,就感觉我经历过一样。”
巫慈握住她的手圈进掌心,“都是假的阿九。”
“哀弄村怎么会有事呢?”巫慈微微笑着看向巫冬九,“相信我和阿蒙。”
巫冬九从他的话语中隐隐约约感知到什么,但是脑袋发懵一时间却又反应不过来。
“走吧,阿九。”
巫慈拉着巫冬九起身走到温泉旁,他将换洗的衣物放在不远处的石头上,转头对着巫冬九轻声道:“我就在外面等你。”
巫冬九扯住他,“不要,你在这里陪我。”
“阿九。”巫慈无奈道,“你这与直接邀请我又有什么区别。”
巫冬九面不改色地脱掉衣物,直到身上只剩下贴身衣物,“那就做啊。”
也不等巫慈的回复,巫冬九已经入了水。
虽说是温泉水,但肌肤刚接触的那一瞬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瞬,一只温热的手扯过她的胳膊将她拽进滚烫的怀抱中。
“还冷吗?”巫慈凑到巫冬九的耳边问道。
巫冬九侧头吻上巫慈的唇,回忆着曾经巫慈教过她的方法慢慢地亲吻。
“我是你的好学生吗?”巫冬九掀开眼帘直勾勾地盯着巫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