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轮回(12)
元初山的眼神败落下去,一抹绝望笼罩着他。
等到船只进入漩涡中心,他们元家人会被卷到河底最深处淤泥覆盖之地,被水下的虫鱼啃噬殆尽,不得全尸。
及至船头伸到中心的一瞬,元初山心头猛然爆发出一股怒火。
凭什么?!
不过是先来后到!若是一开始得到命书的是元家,如今的他们,也该站在世间最高的位置!
路蕴胜的,只是时间先后罢了!
不对!他要逃出去!
他要带着元定云逃出去!
至少他要逃走,元家不能没有他。没了拓本,也学不会改命的元家人,只有他是最后的希望。
元定云也不能死!
他是家主,一旦身死,元家那群蠢货须得他亲自出山才能压服。
这种琐事,要让元定云去干。
思及此处,元初山将所有的命线整合,用尽平生所学,将他们二人抽离此地。
天边一道金光闪耀,所有人下意识闭上眼睛。
睁眼,已是风评狼藉,元家的船只深深陷落河底。
“跑了两个。”路蕴淡淡道。
臭虾听的一惊,“那该如何是好?!”
路蕴从船舷处转身回去,语气平淡的不带一丝起伏,“跑就跑了,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何必赶尽杀绝?随他们去吧。”
臭虾不满。若不能斩草除根,岂不是后患无穷?
像是读懂了仇虾的心思,走过他身边时,路蕴顿住脚,即像安抚他,又像敲打他。
“他们于我而言,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我,你明白吗?蝼蚁之微,永远不能蚍蜉撼树。”所以你也老实一点,不要生出其他的心思,不然,元家人的下场,也会是你的下场。
仇虾脸色白了白,明明她被斗篷遮挡的严严实实,可还是让他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元初山带着元定云爬到岸边,浑身早已湿透,黏糊糊的沾了一身腥臭无比的河泥,宛如刚爬上来的水鬼,看着格外可怖。
元定云惊魂不定,“老祖宗,其他人呢?他们就这么死了?我们该如何给家里面交代?”
一句更比一句惶恐,最后竟然失声质问。
元初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该怎么交代是你的事!你若连这都交代不了,我把你从水底捞起来作甚?!无用之人,不如埋在河里!”
他神情狠厉,“回元家!根没有丢,人也还在,不过死了几个,怕什么?!元家经营百年,树大根深,死几个人又有什么大碍?!走!”
“把剩下掌事的给我叫来,从今日起,元家的布局,该换一换了。”
元初山直觉,路蕴的力量绝不止于此,命书原卷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所以元家不能再这样下去,该想个万全稳妥的法子,才有可能拿到命书。
是他太想当然了,认为只要牵动命线,找到命书的位置,就能拿回元家。
谁料,命书有主,主人善用,让他们全军覆没,毫无还手之力。
三个月后。
仇虾的漕帮再次恢复正常,过去所有的不顺仿佛只是一场错觉,一场让他惊惧不已的幻梦。
但花锦城最繁华的那条街道上伫立的路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一切都真实存在。
想起那日河面上风起云涌,如此虚假的场面,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他心中升起一股颓然无力之感,好似被人掐住了咽喉,不敢抗争,害怕的想要挣扎,又不敢行动。最后只能化作纠结和烦躁,郁结于心,一头倒在床上。
仇虾给找的宅子很大,路蕴特意要求的,务必要是一所大宅子。
花锦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仇虾也算是个人物,一下大手笔的送座宅子出去,想不被人知道也挺难。
城里议论纷纷,说的最多的,还是私生子和外室。
正好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娘两个,没爹。年纪也对得上。
仇虾的夫人大大闹过一次,仇虾反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夫人吓得彻底不敢插手。
加上仇虾时时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行走,俨然一副接班人的模样,更是坐实了私生子的说法。
他时常前往路府,也不避讳人。
如此,传闻愈演愈烈。
最先忍受不了这传闻的反而是路蕴。
仇虾不想让人知晓他受制于人,做了二十年漕帮的帮主,忽然多了个主子,太丢面子。
路凌绝自小孤苦,乐得有个仇虾这样的爹。没遇见路蕴之前,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个体面、有权有势的老子,让他潇洒快活。当仇虾的儿子,他不觉得亏。走出门去,人人捧着敬着,仇虾的大夫人也不敢说他。现今,有了副漕帮少帮主的模样。
路蕴把他们两个人叫到跟前,仇虾注意到,最近她把自己藏的更深了,斗篷下一点皮肉不见,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
路府熏香浓重,香味熏的他甚至有些头脑发昏,沉沉的提不起劲。
而且,在浓香之中,仿佛还带了一丝腐臭味。这味道不明显,只是偶然得以闻见。
仇虾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拐过弯来。要以如此浓重的熏香充斥宅院,说明宅子里有味道不允许被人闻见,才用来遮掩。
加上似有似无的腐臭味,仇虾不禁打了个寒颤。
莫非这女人在院子里生吃活人,这才为了遮住血腥味熏的香?
越想越邪门,也越觉得他想的是对的。
当时一船人都死了,元家人能看到河里的白骨,看到爬上船舷的水鬼,他自然也能看到。
同类之间才会有交集。路蕴若非恶鬼,定是与恶鬼相交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