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轮回(19)
路凌绝站在原地不动,任由雨水冲刷他全身。裸露的上半身肌体遒劲有力,看的左右侍奉的丫头们脸红心跳,纷纷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大步踏雨而来。
随手接过厚厚的帕子,把身子擦拭干。
“不过是成婚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神色平淡,全然没有新婚的喜悦。
“你不喜欢夫人给你说的亲事?”程大牛有些意外。
他是路蕴唯一的儿子,这门亲事要是没有他的同意,路蕴不会让人操办。
路凌绝表情淡淡的,“不,没有喜欢,自然也没有不喜欢。男人总要成家传宗接代,女人嘛,家世够,长相够,也就够了。既然是母亲选给我的,自是不差。”
程大牛听懂了,路凌绝对女人并不热衷。和他相识的五年里,路凌绝此人于他而言,像谜一样,没有对什么东西特别渴望。他一直活的很冷静,如路蕴一般,母子两个的生活,平淡似一滩死水。
水下所有的波澜都由他程大牛去做,他们的生活,无风无波。
路家兑现了他们的承诺,过去的五年中,由仇虾带领的漕帮更换主人。他对仇虾取而代之,如今的花锦城,最大的是路家母子,他们不管事,外头明面上最能耐的便是他。仇虾和城主,也不过是在他程大牛手下讨生活罢了。
“走吧,去见母亲。”路凌绝道。
闻言,程大牛脖子一紧。
他深吸一口气,却控制不住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密辛
和他同样的是路凌绝。
随着和路蕴待的时间越长,路凌绝对路蕴的恐惧越深。
程大牛怕,路凌绝更怕。
他日复一日的住在路府,每日都要忍受路蕴那具身体和他出现在同一座宅院。
这样光鲜亮丽的一座宅子,里头却住了一具会动的尸体。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不会害怕,毕竟,比起穷,鬼又有什么可怕?
可五年时间过去了,尸体腐烂加剧,本该埋在土里的人行动自如,在他眼前如生人一般活着,恐惧攥住了他的胸口,让他每日见到路蕴时,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敢抬头。
可他要强制自己看过去,因为是他的母亲。谁都可以怕她,唯有他不可以。
他是路凌绝,和她一个姓氏,因她成为了少爷。
当年那个沿街乞讨的乞丐,摇身一变,变作花锦城最显贵的少爷,都是因着那具尸体。
感恩吗?感恩啊,但现在感恩之情已经快要消磨殆尽,唯独剩下无穷无尽的厌恶和惧意,时刻想要将她毁灭。
为什么?!
为什么已经是那样一副鬼架子,还要坚持活下来?!
入土为安,才是她此刻该做的事情!
一抹狠戾从路凌绝眼底一闪而过,快到让人捕捉不及,程大牛只以为他看花了眼。
“少爷,走吧,夫人还在等你。”
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花海中,四处熏满熏香,各种浓厚的味道杂糅在一起,让人昏昏欲睡,头晕目眩,几乎一迈进路蕴的院子,困意油然而生,让人控制不住的想把眼睛闭上倒头就睡。
浓郁的香味会让人反胃,但路蕴用了千金筑造花海,只为不让人闻见她身上的腐臭。这里的味道,自然不会让人难受。
它只会让人想睡觉,让人意识模糊不清,眼睛安睁半闭,看不清也记不清在这园子里的所见所闻所想。
很快,他和程大牛走到了房门口。
敲敲门,强忍着心中的惧意、恨意和厌恶,唤道,“母亲。”
门内的声音很欢快,“来了?快进来。”
推开门,程大牛心下悄悄做好准备,让自己抬头时不见任何端倪。
“夫人,小人随少爷一同前来。”
“来得正好,凌绝的亲事由你一手操办,我出不了门,只得靠你们两个。”
抬头,一具因失水风干而略显发白的骷髅头显露在他们面前,骷髅头下,包裹着奢华的衣裳,金丝银线奢靡无比。白衣是外族以秘法制造,碾碎珍珠,揉搓成线,一针一线编织而成。这件衣裳,在月光下会发出令人神醉的七彩之光,如深海之地,静谧安详,粼粼而动。
只可惜,它包裹在一具骷髅架子上。
躺在不动的白骨架,不可怕。
可在他们二人眼前的,是活着的白骨架。
路蕴还活着,身体彻底腐烂到只剩下一具白骨架子,依旧好端端活着。
每次看到路蕴,程大牛都会有一种荒诞的感觉。
她是个白骨精,骨架打不碎,人也死不了。
“最近生意如何?”她手上有一卷古朴的书册,右手握笔,朱色墨如血,映衬着白骨架,更令人毛骨悚然。
程大牛浑身鸡皮疙瘩乍起,隔三差五路蕴就要这般问他一次,习惯不了,永远也习惯不了。
“钱庄,赌坊,当铺,还有些背地里的生意,都经营妥当,并无异常。”他照旧回答。
路蕴会些神神鬼鬼的法术,他们早知道了,这些生意能出意外,才不正常。
“背地里的生意是指?”手上册子翻页,只一眼,气势陡转急变。
“你到底还是开始做那些男盗女娼的事儿了。”一具骷髅架子,浑身散发出凌人的怒意。
“我说过,不要做亲手做这些事。手下人你管不住,至少要保证自己的手是干净的。我们站在最上头,不缺这点钱,直接损阴德的事情不要干!”
脸上两个孔洞直勾勾的盯着程大牛,看的他汗毛倒竖,差点跪下来。
好在路蕴的怒气没有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