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我的宿主一心向善(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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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这场数十年的纷争也落下了帷幕。

菜市场里满地的鲜血都已干涸在地面上，距离那场杀戮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但是地上的鲜血冲了一遍又一遍始终冲刷不净，直到今日新雪落下，天地之间才恢复了素白之色。

起初刑部的人都不太在意这桩案子，只认为不过是江湖人之间的纷争罢了，但谁知查下去之后就越来越让人心惊。

已故的萧老丞相，淮北王，还有许多许多人之死都牵扯其中，还拉出来不少官员。

刑场的刀，都抡了半个月，卷刃的有不少。

京都一所茶楼的包厢之中，宴予怀与宣晓相对而坐。

宣晓还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手中仍旧捧着一盏茶水：“宴教主，此次合作，可还算是愉快？”

此番把官员们的脑袋砍下去，朝堂之上一下子空出了三成的位子，宣晓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空地方都塞进了自己的人，如今的势力早已超出数月前数倍了。

且她没有一点要给老皇帝遮羞的意思，如今那老皇帝的恶行都让人编成了童谣传唱了，茶馆和说书摊子上都能听见辱骂老皇帝的语言。

辱骂皇帝本是大罪，但感谢那些大侠们数年积累下来的声望，老皇帝那些事情被暴露出来时，甚至有贵族谏言要把老皇帝的牌位移出祖庙，虽然最后没能成功实施，但这些辱骂也不会有人管了。

此番过后，那些反对宣晓摄政的言论都熄火，老皇帝的亲信多数被抄家砍头，剩下的也都像是鹌鹑一样不敢出声，生怕被一起清算。

而江湖上，风瑞盟的盟主都是个冒牌货，又有那么多弟子助纣为虐，此事被爆出来之后地位一落千丈，早已不能再与燕云教相提并论。

如今，燕云教才是天下第一。

身为燕云教的教主，如今的宴予怀若是再想一统江湖，胜算足有九成不止。

宴予怀抬手，与她碰杯：“合作愉快。”

“那么……”宣晓抬眼看他，“对于我上一次的劝告，您的意下如何呢？”

天下第一，富可敌国。

燕云教如今的弟子们加在一起，说是一支军队也不为过，这样大的势力，树大招风。

“江湖与庙堂，还是不相干的好。”宴予怀道。

他不去看对面女人的脸色，而是推开窗户，看着那纷纷扬扬的大雪，伸出手接住了几片雪花，收回手时也都化了个干净，只剩下星星点点的水珠。

“触碰不得的东西，始终都是触碰不得的。”

宣晓垂下眸子，随后端起茶盏，也将手伸出窗外，那晶莹的雪花落到茶水里之后瞬间没了踪影，她缓缓收回手，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推向宴予怀：“茶水雪水，都是水。”

朝臣，百姓，江湖人，终究都是归由天子管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宴予怀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看着那杯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没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

他十分诚恳的道：“你比以前还要讨厌。”

宣晓微微颔首：“过奖。”

“打算清算到什么程度？”

“具体的有待商议，不过像……宴教主您之前那样动辄灭人满门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了的，毕竟这天下还是有官府的。”

“如果官府受贿呢？”

“还有更上一层。”

“若官官相护呢？”

“那就要亡国了，自有新的能人出现。”

宴予怀道：“让我退出，好处呢？”

“你想要什么？”

“你能给什么？”

宣晓笑道：“名望你有，地位你有，财富你有，权势你也有，我实在是想不出能给你什么了。”

宴予怀真真是什么都有了，如今他才二十七岁，就拥有了不少人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

他曾经想要一统江湖，但他现在也不想了。

宴予怀道：“那就修书成册，我要那老皇帝的恶行遗臭万年，史书上也记上一笔。”

宣晓颇有些意外。

那老皇帝办的事情已经是一个天下皆知的地步了，何必多此一举，更何况就算史书上不写，野史文章里也会留下一笔，浪费了这么一个索取东西的好机会，就要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哦，对了。”宴予怀本起身要走了，到门口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道：“你们那什么……免死金牌是吧？给我弄个百十来块。”

免得哪天暴脾气犯了冲上去杀人，还要费时间费力气的摆平。

说完，他就走了。

宣晓坐在位置上，望着窗外的雪景不发一言，良久之后忽然笑出声来了。

白承摇着扇子，悄无声息的才出现在房间里，坐到了宣晓对面，问道：“摄政王笑什么？”

“笑我把他想得太复杂。”宣晓给他倒了一杯茶，又望向远处皇宫的方向，许久之后收回视线，垂下头，低声道：“他才是最无欲无求的人。”

不是因为什么都有，而是他真的什么都不要。

宴予怀撑着伞，慢悠悠的回了在京都新买的大宅子。

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没见到人，又去了景赊月的房间，还是没见到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转身去了给风何影留的小院。

终于见到了景赊月。

景赊月身上披着狐裘，怀中抱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婴儿。

那婴儿委委屈屈的哭着，声音跟个猫儿似的，弱的很，看上去就是一个体弱了一点的普通孩子。

但那双眼睛，却是和宴予怀一样，是银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