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避免地想起昨晚的事,感慨男人果然是下半身动物。他这副样子当然不能见人,只好再挑过一件高领的衣服换上了。
隔一会儿助理开车过来接他,路上就问:“林导昨晚被他们灌了不少酒吧?今天身体还好吗?”
林嘉睿揉了揉眉心,说:“还行。”
“昨晚过来接林导你回去的人是谁?大家都说比咱们这剧的男主角还帅啊。”
林嘉睿表情一顿,过了片刻,才轻描淡写道:“哦,是住我对门的邻居。”
助理察言观色,见他似乎不想多提此事,就扯开话题去聊别的了。
下午的记者会主要是给刚杀青的新戏做宣传,林嘉睿驾轻就熟,例行公事般的回答了几个问题,快结束的时候,有个记者问他:“林导的电影多数是悲剧结尾,没考虑过做其他的尝试吗?”
林嘉睿一愣,陡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境。梦中他看的那场电影已想不起具体情节了,但那种俗套的大团圆结局,竟然也令人觉得欢喜。
林嘉睿迟迟没有做声。久到在场的人都觉得奇怪了,他才按着话筒道:“或许会吧。”
谁知道呢,毕竟一辈子还这么长。
记者会结束后,林嘉睿没跟大伙一起去吃饭,而是打车回了公寓。因为新年将至,冷冰冰的公寓大楼里也有了点过年的氛围。电梯上到第十八层,林嘉睿刚走出电梯门,就撞见了住他隔壁的那个人。
那人正拿着钥匙开门,见了他就招呼道:“回来了?”
“嗯。”
“我刚买了些菜回家,要不要一起吃饭?”
“不用了,”林嘉睿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已经吃过了。”
“又是聚餐?”那人笑一笑,说,“以后别喝这么多酒。”
林嘉睿点点头:“嗯。”
话已经说完了,但两个人都站在房门外没动。林嘉睿借着昏黄的灯光望过去,见那人衬衫的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微微凸起的喉结。昨晚他醉得厉害,但还未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他记得自己伸手勾住那人的脖子,仰起头舔过那处喉结。
林嘉睿的掌心有些发烫。
那人靠在门边看着他,说:“那么,晚安。”
此时说晚安未免太早,但除此之外,林嘉睿想不出能说什么。于是他也克制地道:“晚安。”
说完就转身进了屋子。
新电影虽然已经杀青,但后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直到除夕前几天,林嘉睿才算给自己放了个假。
二姐早就打电话来叫他回家吃团圆饭,林嘉睿没有别的安排,就看着买了几样礼盒,到除夕那天提回了家里。
大哥跟三哥也都回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席间二姐又是老生常谈,抓着林嘉睿说:“小睿啊,过完年你可就三十三岁了……”
林嘉睿早知道她要提这件事,忙朝三哥使了个眼色。
三哥就说:“三十三岁怎么了?小睿年轻有为,现在的成功人士都喜欢晚婚。”
边说边举起酒杯:“来来来,再喝一杯。”
总算把二姐忽悠了过去。
林嘉睿吸取上回的教训,这次倒没有喝得太醉。他从小在林家大宅长大,但这些年已经习惯了独居生活,晚上就没有住下来,自己走路回了公寓。路上冷清得很,只偶尔能听见些零星的鞭炮声,林嘉睿走了半个多钟头,到公寓时酒已醒了大半。
他是在电梯厅又遇见了那个人。
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有些怔怔的。
那人先开口问:“吃过年夜饭了?”
林嘉睿说:“嗯,刚吃完回来。你呢?”
“也吃过了。”
“你一个人?”
“是,都习惯了。”
林嘉睿说了声“哦”,眼睛盯着电梯显示屏上跳跃的数字。
电梯从二十楼下来,当那个数字变作“1”时,林嘉睿忽然扭头道:“陪我去附近走走吧。”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颔首道:“好。”
公寓周边的配套设施做得不错,离得不远就有一处公园,就算夜里的景致也值得一观。两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林嘉睿走在前边,那人稍稍落后他几步。
公园中央是孩童们玩耍的地方,这时当然也空无一人了,林嘉睿走过去看了看,说:“跟我小时候玩的差不多。”
他走到秋千边上,坐下来荡了两下,接着回过头,像小时候那样叫:“叔叔。”
林易便上前两步,在他身后推了一把。
秋千高高的荡起来,林嘉睿低呼一声,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一点笑容,如夜空中乍现的绚丽烟花般,转眼又消散无踪了。
秋千落下来时,他双脚在地上一踩,晃晃悠悠地停下了。
林易问:“不玩了?”
“嗯,”林嘉睿站起身,说,“我记得有一年在海边等日出,过零点的时候有人放烟花,那一幕真是让人毕生难忘。那一刻我心里想,要是时间能就此停住就好了。”
可惜时光一去,永不回头。
林易似乎也想起了那一日,叫道:“小睿……”
林嘉睿说:“记不记有一次新电影上映,我寄了电影票给你?”
“当然。不过那次我来得晚了,赶到时电影已经散场,只在电影院门口见到了你。”
“后来有许多次,我梦到那一天,我们谁也没有朝对方走过去。”
“然后呢?”
“然后,一生也就这样过完了。”林嘉睿仰起头笑笑,“而梦里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林易低声道:“不会的,无论如何,我总会去到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