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辞(119)
第 65 章
李乘玉没有得到许青川告知顾未辞何时起行往夏州的讯息,但却得到了顾未辞将与他们同行往京城的告知。
虽然许青川郑重告诫他即使同行回京,也不过是因为顾未辞为了解除婚约而必须进京接旨意,不要擅自妄念些什么,但原本时刻悬着的将要分道扬镳的心安稳了下来,李乘玉因此而玉显露的喜色让许青川觉得又好笑又有些不忍。
他忍不住再叮嘱李乘玉:“我倒觉他这几天总淡淡的心绪不佳,想来是要与你同行回京引致,你这一路上当他不在最好,千万别以为他替你找了蜜果就代表了什么。他心善,你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
去寻蜜果,只是因为只有他知道哪种蜜果合适,而不是因为他舍不得自己难受。
否则也不会明明同居一处,过了这些时日,也不过隔着窗听得了他一句不来看自己,而真的也就再未见过。
李乘玉知道。
但他也知道,阿眷坚执。
如果不是心里对李乘玉这个人的态度有了转圜,那蜜果,是决计不会出现的。
因此即使许青川还在提醒他别妄自心喜,但沉于地底的人,见到了一线天光,又怎么可能不在心里狂喜渴望呢。
出发时,见到顾未辞右手手腕新添了一道深深伤口,李乘玉便没忍住向顾未辞开口惊问:“你的手怎么受伤了?”
顾未辞无谓淡声:“无事。”
说着边绕过他,到了离开东原回到本朝的队列最尾处。
与他们来时的仓促不同,此时北缙已败,洛永年与洛听筝以东原使节之态出行,同行之人众多,仪礼齐备,队伍绵延。东原人在队伍前端,本朝回京诸人与东原队伍隔开三五十米的距离,由许青川带着一半护卫行前,李乘玉乘着的车与另一半护卫随行灾后,而顾未辞选择在队伍最尾压阵。
两人自然地隔出了距离,即使途中休整、途径各州县府衙休憩时,顾未辞刻意不往李乘玉这方来,他们也就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这一天天一次次的漠然疏远,让李乘玉出发时的渴望与期待又渐次零落成了微渺的奢望。
也许他真的期待错了。
也许费尽功夫找到蜜果,只是因为除了阿眷没人能找到,又或者觉得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也许阿眷只是想要他能顺利的喝下汤药,养好身子,只是因为,他们还要解除婚约。
如是行到京城正门,东原队伍停了下来。
三皇子至城门亲迎洛永年洛听筝,许青川往前去与三皇子汇合,按礼护送东原队伍入京城,而顾未辞接替了许青川的位置,从最尾处行前至李乘玉车前领队。
君上明日将在宫中正式宴请洛永年与洛听筝,李乘玉与顾未辞也将入宫陪席。而此刻,只待东原使团入了城门,他们便可各自散去,先行回府休养了。
迎接东原使团的乐声奏响,城门上张灯结彩,战乱之后虽然百废待兴,但终于得以安稳的欢喜更是高涨,百姓都在路旁夹道共迎盟国使团,又热闹,又振奋人心。
唯有李乘玉,在这热闹里下打开车门,克制又炽热地只看着顾未辞单薄清瘦的背影。
顾未辞偶尔回头看顾队尾护卫状况,与车内的李乘玉视线擦过,又平静收回。
与看随行的护卫的眼神并无分别。
半个时辰后,乐声渐息,东原使团队伍行进了城门。
顾未辞也带着自己这边的队列入了城门,与随着使团向行馆而去的许青川遥遥做了个手势,回身向护卫首领道:“仪式已妥,大人可带队回营了。”
周围百姓渐散,执墨与阿纪和秉忠叔也越过散去的人,快步到了他们面前。
阿纪过来替顾未辞牵过马,执墨却仍是少年心性,扑过来拉住顾未辞的衣袖,红了眼眶,看着要掉泪。
秉忠叔先去向顾未辞请安,道了辛苦,又谢顾未辞一路照顾李乘玉回京,才再到了李乘玉的车边。
长清向秉忠叔行礼,秉忠叔却瞪他气道:“好你个长清,任由小侯爷任性,等回府我非罚你不可。”
话虽气恼,但眼里的慈爱却也掩不住。秉忠叔抬手捏了捏长清肩膀,低声叹“你也瘦了好些,回府好好休息几日吧”,又看李乘玉,无奈叹息:“小侯爷这一番折腾,还好是平安回来了,不然我怎么有脸去泉下见侯爷和夫人啊。”
他想责备但不忍的模样,引得李乘玉满是歉意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秉忠叔唤跟着他来的府中小厮接把车前的马牵好,又向李乘玉道:“永宁侯府京城的产业都交了官中,永宁侯府虽然留存,但侯爷与世子移居已久,虽然仍有人日常打理宅子,但起住到底不便。我昨日已着人细细打扫布置了扶疏院与盥室,世子起行不会不便。”
李乘玉苦笑:“不必了,他是不会与我同住扶疏院的。”
秉忠叔有些愕然:“世子与小侯爷同回京城,我以为……”
见李乘玉神色愈苦,他止了话,只说:“那世子回京难道住在行馆么?这……要不我把望舒院收拾出来?”
李乘玉缓缓摇了头。
秉忠叔提起望舒院,他想起了让顾未辞移出扶疏院去望舒院暂住的时候。
他曾那般冷酷地羞辱过阿眷,过往种种,今日如此,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问秉忠叔:“执墨与阿纪这几日住在府中么?”
“他们住在许将军府中。”秉忠叔答,“我不知执墨与阿纪回了京城,否则定让他们居于咱们府中的。”
执墨与阿纪的行动本就是顾未辞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