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渝：“......怎么了？”

“这是，什么茶？”

程渝意识到什么，弯起眉眼，嗓音微微带了点戏谑：

“陈年不知春，可能苦了点。”

塔尔曼闭眼，嘟囔道：“这绝对比丹尼卡的普洱还苦......”

“陈年茶叶都这样。”程渝慢悠悠地啜饮一口，忍住咳嗽，解释道：“更何况，丹尼卡少将的茶叶都是从晏团长那儿淘来的藏品。”

塔尔曼：“生活都苦成这样了，你们怎么还喝这么苦，自虐吗？”

程渝伸手捞起滑落的大衣，把自己裹进去，满不在乎地回：“怀念而已。”

怀念着、后悔着、恨着，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的伤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塔尔曼注意到他衣服上未完全洗净的血渍，大概猜到了一些。刚想顺口宽慰两句，警报忽起。他看见红光急促闪烁，倒映在那浅金色的瞳孔里。

【检测到新一轮异形潮入侵！WARNING！】

【28至33战线请求支援】

【WARNING！】

红光扫射，血红代码凭空出现，迅速迭代加载，聚合成一个女子的形体。她睁开枫红的眸，举起银白长矛，道：

“元帅，艾薇提醒您，请不要擅离职守。”

塔尔曼：“......艾薇，你看我像不像个冤大头？”

话虽如此，他还是立刻从军用终端里调出实时形势图，接入公频，起身向指挥室大步走去。

【35至39战线请求支援】

【第28防线已崩溃】

“第四军团第二师给我滚过去！你们的指挥官呢？”

【第28、31、32防线已崩溃】

塔尔曼迅速不见踪影，艾薇的影像却没有消失，她闭上眼，语调平板：

“此次异形潮规模达到S，预测前线有三位王，这是第一次......”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程渝放下茶杯，哑声道：“艾薇，说给我听呢？”

艾薇将长矛立在地上，转过身，枫红的瞳孔注视着他：

“程中校，您现在属于停学停职状态，不应该出现在前线。”

“帮任淳冕上将给他的学生送个礼物，你查监控也能看到。”

艾薇走近他，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我知道。帝国只是希望您不要再与异族有任何瓜葛，您是帝国宝贵的人才，军部尽全力保下了您，还请您不负期望。”

程渝笑起来，肩膀不住耸动。他咳了两声，断断续续道：“艾薇，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你自己清楚咳咳......”

艾薇皱起眉：“全是真话。程中校，您的伤势似乎加重了。前线太过危险，您应当离开这里，回去修养。”

“好啊。”程渝勾着唇角，在终端上发了一条信息。随后他站起身，微微低头与艾薇对视：“第四军团这几支队伍刚到，不熟悉战场，我想先去帮个忙。艾薇，这是我作为圣索亚帝国子民的本分。”

“可是，您也是刚到这里——”

“艾薇，你强大的数据库和计算能力呢？”

终端震动，程渝看也不看，直接把塔尔曼的许可投影出来，挑了挑眉：

“还记得吗，我是银河军校战术指挥学院首席。我认真一下，也是可以走你们想要的平稳路线的。”

艾薇无法反驳，也不能反驳。她是为帝国胜利而生的AI，核心设定里帝国永远排在第一位，而不是什么大人物的指令。

于是她沉声说，“那再好不过。如果胜利，您会得到丰厚的军功奖励——”

程渝拉了拉大衣，头也不回地走出休息室，挥挥手，银白戒圈在一片红光中格外亮眼。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的设定里应该是这么说的——为了帝国的荣耀，为了人类的未来。”

*

第二荒星带新战场J221，异形潮深处。

一座荒山上，青年坐在山崖边，眺望着漫天黄沙掩盖的远方。他看见异形向避难所涌去，看见避难所里拥挤的人群，看见他们哭喊怒骂的丑陋模样，无动于衷。

一个小女孩跳到他身边，嘟起嘴：“晏哥哥，我编的辫子怎么又散了？”

晏洛把手里的布条递给她，淡淡道：“风太大了，绑得太松。”

“哼，骗人！”

嘴上这么说，常小小还是接过布条，双手拢住青年飘飞的纯白长发。

“晏哥哥，我是没有族群的。你的族群呢？”

“不在这里，而且他们也不完全算我的族群。”说着，晏洛闭上眼，呼吸着凛冽寒风，喃喃道，“这些族长等级都不低。”

常小小撇嘴：“嗯哼，毕竟是二哥出马。要阻止吗？”

晏洛有些疑惑地转头：“为什么要阻止？”

常小小慌忙把飞起来的头发抓回来，气哼哼道：“这些人会死啊！”

“跟我有什么关系？”

常小小动作一顿，歪了歪头，恍然大悟：“对哦，又不是常哥哥他们，跟我也没关系呀。而且要是帮这些人类，指不定要怎么被大哥折磨呢......”

青年没有接话。

他想，如果是以前那个“晏洛”，一定会去救吧？还会计划好最完美的方案.......也不知道避难所里这些人，有没有“晏洛”的家人伙伴什么的？

青年仔细回想一下，只看到了一些人脸的嘲弄、威胁、恐惧、恶意......还有早早逝去的温暖笑容。

唔，那就是没有了。

他一脸漠然地看着。看到军舰降落，舱门打开，机甲、飞行器蜂拥而出，特质枪炮轰炸之下，异形迅速减少。

【王】

【王！】

青年不由拧眉，常小小怔然松手，任由编了一半的长发散开，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