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伤得是不是很重啊？都不让去探望......对了姐，我跟你说，特二队的编制恢复了！”

“那真是......太好了。”

娄榭子勉强笑了笑，闭上眼。

她第一次觉得，连呼吸都是如此困难的事，每呼吸一次，从气管到肺到心脏都被撕扯一遍，又一遍。

可是她还活着。

齐范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有些迟疑道：“姐，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

娄榭子睁眼看他，扯开唇角。

这时，塔尔曼元帅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走下台，巨大的全息屏一闪，忽然出现了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红字。

红光倒映在娄榭子眼睛里。

她轻声说，“哪里是我们。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啊。”

海元帅缓缓走上台。

“让我们哀悼牺牲的同伴们......”

大屏上红字滚动，齐范看见了——

“LKXY9136  秦策 ”

“LKXY11021  柳瑜然 ”

齐范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无法理解，也不想理解；于是他就这么看着，看着这两个名字从第一行出现，再慢慢滚动，到最后一行，被挤下去，彻底消失不见。

这两个人，也消失不见。

整整20分钟，所有名单滚动完。大厅里全是压抑的抽泣声，好像浓重的雾霾，把所有人压得喘不过气。

大厅外，直播间内外，屏幕前，又有多少人在崩溃；哭出来还算好的，又有多少人，根本哭不出来。

他们怎么可以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生命里，消失得那么轻易，轻易到荒诞的地步。

“在此，我们还需要进行一次特殊的哀悼。”

海元帅沉声开口，同时，一张新的名单出现。

这一张名单，只有短短四十九人，因而介绍得更加详细，甚至还给每个人附上了照片。

他说，“我很抱歉，我们甚至无法得知他们确切的牺牲时间，在大家眼里，有的人早在三十多年前就离世了。”

海与和站在0314卧底组卧底成员名单下，深深鞠躬。

“我很抱歉。”

“军部暗部0314卧底组，自3176年成立以来，卧底南十字星，为人类进化、击退异形做出了决定性的贡献......”

“前后总计三代成员49人，至3217年3月4日，全部牺牲。”

大屏上，成员信息一个接一个放大，短暂停留在人们的视线里。

那灰发灰眼的青年穿着乱糟糟的白大褂，手里还拿着试剂架，对镜头比了个“耶”。

【第一代总组长，肖晓，序号101，代号“星小”】

那粉发少女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似乎被吵醒了，一脸不耐烦地抬起眼皮。

【第一代成员，连欢，序号102，代号“星欢”】

全帝国哗然，沸腾起来。

那身着军装的军人踩在军部大门的台阶上，回头，压了压军帽，手里拎着一个鹅黄色的餐盒。

【第一代成员，年仅辰，序号103，代号“星华”】

祁连星酒馆，全息大屏前，常衾坐在买醉的人群里，摘下金边眼镜，慢慢趴在桌上，一手抚上木雕的右耳。

那青年陷在全息屏海洋里，欲哭无泪地抬头，黑框眼镜欲掉不掉地挂在鼻梁上。

【第一代成员，钱晋，序号106，代号“星后”】

皇家军校阶梯大厅里，一个教官转头，戳了戳身旁安静的大教授：“钱逅，这就是你拒绝重新加密雅典娜和芙洛的理由？你是不是看出来了那是你哥的手笔？”

钱逅推了推眼镜，没有回话。

那女子双手合十，站在庆典日狂欢的街道上，金色的飘带落在她笑意盈盈的眼角。

【第二代组长，傅茵祈，序号201，代号“星祈”】

幕后，傅纾抓紧了手里的稿子。半晌，他扯了扯嘴角。

“一个两个，都这么会溜，最后烂摊子全留给我......”

接下来，银河军校礼堂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那青年——不，还是一幅少年的模样，他站在树下，阳光斑驳，投影在白衬衫、浅色牛仔裤上。那一天是校庆，巨大的横幅挂在他身后的训练场大门上。

似乎听到了有谁喊他，他转向镜头，唇角微微勾起，风吹过纯黑短发，阳光落在漆黑的瞳孔里。

【第三代组长，晏洛，序号301，代号“星尘”】

齐范和娄榭子同时屏住呼吸。

中央科研所。

病床上，青年靠坐在墙上，十几根探针插在身体里，曲线以恒定的幅度悠悠前进。

他穿着白色病号服，军装外套随意地披在肩上，血渍已经洗不净了。他一直盯着全息屏，直到晏洛的信息跳过去，才眨了眨眼。

他说，“可以了。”

谢延起身，从冷藏的柜里抽出一管试剂，加入缓和溶液。

“策儿，然儿，都安顿好了？”

谢延晃了晃试管，道：“都在新的冰棺里。目前来看，他们已经成功被你感染了。”

他走到床前，定定地看着他：“你确定想好了？催化剂没有经过试验，很可能你再也不会醒过来；就算醒来，你也不一定能唤醒晏洛。”

“晏洛的族群已经和他一起殉葬了，季桥他们也选择保留记忆、一起沉睡。在这种情况下，他苏醒概率几乎为零。”

程渝支着下颌，懒懒抬眸：“谁说的？从基因起始角度讲，我就是他最后一个族人。”

谢延垂眸，公事公办地道：“那么，帝国感谢你对人类进化所做出的贡献，少将。”

程渝嗤笑一声：“延哥，你还是感谢我把肖教授绑回来了吧。他和常小小的意识能分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