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卡，看出什么花儿来了？我看啊，这里除了程渝、晏洛那两个，没什么有意思的。”

丹尼卡瞥了他一眼，回道：“是，路少将眼光高。我倒是觉得秦策、明烟、闻亦荣那几个也不错。只可惜大都被第二军团捞走了......还有一点。”

丹尼卡晃了晃茶杯，皱眉道：“程渝和晏洛究竟是怎么抓到那名高等级族长的？我翻不到这一段监控——”

路宁打了个手势，丹尼卡住嘴，狐疑地看着他。

“嘘，暗部干的。”

看出丹尼卡想说什么，路宁接着道：

“但是，据我所知，暗部只收了个尾。那俩小子，不简单。你看啊，连我们尊敬的团长大人都愿意放权给塔尔曼元帅，马不停蹄地跑过来......”

丹尼卡茶杯往桌上一敲，冷声道：

“路宁，慎言。”

路宁耸耸肩，慢慢说完最后一句：“虽然姓氏都挺常见，但一个姓晏，一个姓程，很难不让人多想，不是吗？”

说着，他眼神示意丹尼卡的茶杯。

丹尼卡从来只喝苦茶，那是跟在上一任团长身边耳濡目染，至今也没有改变的习惯。

曾经的第一军团团长，晏钦焕上将......以及他的挚友，上一任第二军团团长，程蔚羽上将。

在他们那个年代，有个银河铁三角的传说。三人都是年少有为，互为后背，一路摸爬滚打到了上将的位置。

可很多故事，无论多么传奇，到后来，都没有了后来。

三个人里，一个被贬职流放，死在荒星；一个亲身上阵，死在异形潮里；只剩下一个穆麟，是现如今的三大元帅之一。

丹尼卡无意识地转了转茶杯，垂眸问道：

“......那两个孩子在哪里？”

身后的副官查看了军舰监控，答道：

“都在治疗舱里，有一个在发高烧......但是没有被异形感染，只是伤口发炎。”

*

程渝勉强睁开双眼。

模糊的视线里，是堆满资料的试验台。再往上看，一个研究员坐在试验台上。他晃着白皙纤瘦的腿，举起一支试管，在惨白灯光下仔细端详。

注意到他醒了，研究员看了过来，弯起乖软的眉眼：“欸，你醒的好快。”

程渝没有说话——那时，他应当也说不出话。

就听这个灰发灰眼的研究员接着说道：

“伤口我帮你简单处理了，用药有点猛，等一会儿再说话。他们也真是够敢的，就让你这么一个小孩来抢密钥，也不怕......”

他没说下去，叹了口气。

“趁现在有空，我们聊聊天？——啊不对，你不能说话，那就当个树洞吧。”

“嗯......就从301说起？你知道他为什么住在这一层吗？”

研究员缓慢地转着试管，道：

“他听得见那些声音。他的五感被强化了，在身体稳定之前，他受不了.....要不怎么说，他是Ⅱ类最有潜力的实验体呢？越优秀，付出的代价越大。”

他看向程渝，面色平静。

“是不是很熟悉的特征？但是，他没有融入任何异形基因哦。”

程渝感觉自己的手握成了拳，似乎是惊疑不定。

研究员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融合基因什么的，是我们Ⅰ类干的事，Ⅱ类方向准确来说是——‘唤醒’。”

似乎是看见程渝不敢置信的模样，研究员被逗笑了：

“怎么，没听说过？不知道人类的基因早就被污染了？休斯顿那个老家伙，倒是会做保密工作。”

休斯顿·埃尔维索亚，圣索亚帝国当今圣上。

“异形并不是在五十多年前出现的，很早很早，它们就开始入侵了。只是那时人类被感染之后最多发个高烧，它们还一度被认为是某种有毒的古树分泌物。于是，经过代代传承，人类的基因就此被污染。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异形基因在，中央科研所称之为——”

他跳下来，又给程渝打了一针，垂下眼睫。

“ ‘基因沉默’。这就是为什么只有人类会异化，而每个人的异化率各不相同。毕竟，异形基因，也是有优劣之分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程渝勉强张口，嗓音沙哑，仿佛有什么在撕裂。

研究员闭了闭眼，轻叹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不是每个人的异形基因都能被唤醒。Ⅰ类的研究目的是使所有人都能够获得异形的能力——”

“但是，你们造出了，一群怪物。”

“嗯，目前确实如此。毕竟基因这种东西，不是人类能掌控的。说不定，真像有神论者说的那样，只有 ‘主’ 知道它的秘密。”

研究员坦然承认，随后举起那支试管，笑起来，问道：

“你看，漂亮吗？这是唯一一管，最纯粹的基因融合体......

碧绿的液体，底部却是鲜红的，一点点往上弥漫，二者仿佛水乳交融。神秘的光影倒映在浅金色的眸子里，他想，确实很漂亮。

“我好不容易从Ⅱ类1号那边搞来的纯粹基因，失败无数次才融合成功。这将是Ⅰ类最重大的研究成果之一。但是——”

研究员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失手打碎了它，你明白吗？”

他依旧笑着，眼里却含着深深的悲伤与恨意。

有那么一瞬间，程渝被这深深的悲意震住了。随后他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

“你应该，不是只想要一个见证人......”

意味不明的光在琥珀色的眼底闪烁。他问，“......为什么是我？”

“没有为什么，直觉......我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