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207)

“哎呦，大黑很喜欢这孩子。”前辈爽朗地笑了一声。“大黑”是这条警犬的名字。

注意到姜何身上到处都是扎眼的淤青和红痕，前辈也不禁好奇起来了姜何的来历。

“你可以摸摸他，我这狗子不咬人，也不会朝人乱叫——”

“汪！”

话都没说完，大黑就朝姜何吠了一声。这光速打脸，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得到主人的允许，大黑开始蹭姜何的腿，姜何也大着胆子伸手去摸它的头。很快，姜何就和大黑玩起来了。

“罗叔，大黑难得有机会和小孩子玩一回。”沈奇笑着和这位前辈说。

“就当完成任务后放松一下了——这孩子，什么情况啊？”罗叔朝姜何努努嘴问沈奇。

“不清楚，我昨晚上就在路边捡到的他，被打得可怜，今天就带来局子里了。”沈奇回答。

“那整整一个晚上一个上午都没人来找他？”罗叔又问。

沈奇摇头。

“他这一身的伤呢？”

“遇到的时候就有了。”

“你觉得怎么来的？”

“不好说，我比较担心会是他家人打的。”

“那就算是虐待了——检查过没？没什么大事吧？”

“没大事，过几天就能好了。”

罗叔突然冷笑了一声：“老子这辈子就讨厌虐待小孩的，还有那些虐猫虐狗的——都是些没有同情心的冷血玩意儿。”

“说不定是路边上那些混混打的呢？我也只是担心而已。”沈奇宽慰着罗叔，也知道罗叔是因为过去某些经历才会是这种性子的。

又闲聊了一会儿，罗叔唤了一声大黑，大黑就乖乖从姜何身边回到罗叔身边了。

到底是警犬，对自己主子指令的服从性相当高。

“走了——”罗叔重新把大黑的牵引绳绕在了手上，“小弟弟别担心，警察叔叔都是很可靠的，一定帮你回家。”

姜何的脑袋被罗叔乱揉了一通，脸一下就红了。

“唉！宁愿亲近大黑都不愿意亲近我们——简直是人生败笔……！”一位女警突然叫喊了起来。

搞得姜何更不好意思了。

“小弟弟，你是不是说不了话啊？”又有一个人问起了姜何。

都问到这个份上了，姜何再不说话就不好了。

支吾半天，姜何开口道：“我不想回去……”

大家面面相觑，又问了姜何的名字。

“姜何”，这个名字，其实算不上陌生。毕竟姜家在首府影响力挺大的，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孩子还起名叫“姜何”，其实也是一件不小的事。

但一问到姜何是被谁打成这样的，姜何就死不开口了。

整整一天姜何都在公安局里坐着，没一个人来找他。

“怎么说？”

沈奇和姜何坐在一起，长吁了口气。

“我到下班时间了，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局里等你家里人来接你？”沈奇问姜何。

“……我留在这里吧。”姜何其实更想跟着沈奇走，但是他又觉得自己会很麻烦沈奇，跟沈奇也不是很熟，所以他还是觉得自己就留在局里更好。

“那就别乱跑。”沈奇起身离开的时候也摸了一下姜何的头。

光是警察那一身制服，就能给人莫名强大的安心感，姜何呆在这里，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他非常喜欢这里的这些正义感满满的人们，虽然他们一整天都在到处忙，东奔西走的。

姜何还是乖乖地坐在那儿等，时不时有路过的人会关心他几句，时间也就这样慢慢地流逝着。

沈奇晚上临时又被叫回局子里办点事，路过时看见了还坐在凳子上晃腿打发时间的姜何。

“还是没人来找他吗？”沈奇问同事。

“没啊——这孩子也是真有耐心，安安静静地坐了一天，就中途去上个厕所，其他哪里也没去过了，一天下来也不吵也不闹。”同事叹气道。

“是挺乖的。”沈奇说。

“开个不合适的玩笑啊：搞不好这孩子在家里也是这样的性子，太没有存在感了，以至于连人没了家里人都没注意到。”同事苦笑了一下。

“明天再看看吧，再没人来接他就打电话过去问问。”沈奇说着，就往姜何走过去了。

眼前的灯光突然被挡住，姜何回过神来抬起了头。

“不等了，跟我回家。”沈奇蹲在姜何面前，笑着伸出了手。

路灯下，沈奇牵着姜何走在空荡荡的街上。

“你是被家里人打成这样的吧？”

面对沈奇的询问，姜何还是闭口不答。

“真就不打算开口了？”沈奇又问。

思考片刻后，姜何还是保持着沉默。

“你不说话我也能看出来。我毕业成绩是局里最好的那个，虽然是个进警局没多久的刑警，但也办过不少案子了——你猜我能不能猜出来你身上这些伤的来历？”沈奇吓唬着姜何。虽然是吓唬姜何，但说的也是实话。

很明显奏了效，姜何当真有点害怕了，接下来沈奇问什么姜何都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打确实是家里人打的，姜何也是为了自保才跑出来的。

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什么一直没人来找姜何了：本来就没什么感情，眼不见心不烦，姜何跑不跑都无关紧要。

但沈奇也说了，他明天还是会把姜何送回去的，毕竟姜何不能一直留在局里，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姜）……

（姜）回去就回去咯。

（姜）我确实没地方去。

翌日姜何再跟着沈奇来公安局的时候，居然见到了姜平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