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77)

“我在。”姜何轻声回应着。

“有事不准瞒着我。”黎谱说。

姜何愣了一下，跟黎谱“嗯”了一声，揣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却在隐隐发抖。

一种恐惧感攀着姜何的脊背往上爬着，逐渐笼罩了姜何的心。

姜何走了神，大脑选择性地屏蔽了身边的一切声音，只剩下了自己的粗重的呼吸声。

（姜）是、是啊……

（姜）恋人之间不是应该坦诚相待吗？

（姜）……

（姜）我……

（姜）……

（姜）该告诉他的吧？……可是他肯定接受不了的吧？谁能接受自己的对象……

（姜）果然还是得必须瞒着的吧？可那么多事……

（姜）他一定会——

（姜）他一定会对我很失望……！

“脏。”

已经很久没有被姜何想起的噩梦再度在姜何脑海里苏醒，黎谱的那一声，像一把钝刀，重重插进了姜何心上，让姜何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嘟！！！——”汽车的鸣笛声。

“姜何！！！”黎谱的呼喊声。

姜何突然回过神来了，刚好一辆轿车飞快地从自己眼前掠过。

回过头去看黎谱，姜何对上了黎谱惶恐不已的视线。

黎谱紧紧地抓着姜何的手腕，而姜何的脚踩在还亮着红灯的斑马线上。

（姜）……？

黎谱的眼里逐渐增添上了怒意，他皱起了眉，粗暴地把姜何拉回到了他身前。

姜何脑子里还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情况。

……

一路上，黎谱拉着姜何走得飞快。

刚进家门，黎谱就把姜何按在了门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没有及时拉住你——你就被那辆车撞了！！！”黎谱红着眼，双手紧紧捏着姜何的肩膀。

黎谱的手抖得很厉害。

姜何望着黎谱的眼睛，黎谱现在真的很生气，但姜何却从他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恐惧。

（姜）……他在怕什么呢？

姜何看黎谱看得出神。黎谱那双黑色眸子里，倒映着姜何没有血色的脸庞。

“为什么不说话？”黎谱又问姜何，连声音都在打颤。

“你为什么要害怕？”姜何反问回黎谱。

好奇怪，黎谱感觉真的好奇怪——姜何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陌生？现在在黎谱面前的都不像是一个人，而成了一个木偶。

“我怕你受伤……”黎谱手上松力垂下手去环住姜何的腰，低下头去把头埋在了姜何肩膀上，轻轻地在姜何脖颈上蹭着。

（黎）他接了谁的电话？

（黎）明明看电影的时候还好好的……

黎谱忍不住又想起当时姜何那副模样：他怎么喊姜何都没有反应，姜何就那样直直地往往刚亮起红灯的马路上走……

这让黎谱想起了一段相当糟糕的回忆。

“不管你是我朋友还是恋人，如果刚刚，因为我没能拉住你让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想？”黎谱紧锁着眉，呼吸重重打在姜何的后颈上。

姜何不说话，也不抬手抱黎谱。现在姜何脑子是一片空白的。

黎谱不知道姜何是不是发病了，就静静地等着姜何开口说话。耐心，黎谱有的是。

“我瞒了你很多事。”突然姜何的声音就在黎谱耳边响起了。

“……我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你接的那通电话，如果有事让你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黎谱解释着，手上却把姜何抱得更紧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很多事情不敢开口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我不会逼你，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开口告诉我的时候……”黎谱小声说着，“但你不能拿你自己开玩笑，我很怕你像今天这样出事情……”

“我什么样你都能接受吗？”姜何又问。

黎谱点着头，短短的头发扫在姜何脖颈上，让姜何感觉痒痒的。

“……我不信。”姜何低下头，姿势刚好和黎谱亲昵地依偎在一起。

“我知道你不信——我会慢慢证明给你看。但会花多少时间取决于你。”黎谱告诉姜何。

姜何没有说话。

良久，姜何脖子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柔软触感，像闪电一样，迅速传导至姜何的大脑，让姜何停滞的思绪一下活跃了起来。

“我很怕你刚刚被车撞。”黎谱又开口说。

“因为我爸爸当年也是在我眼前在马路上被车撞死的。”

姜何沉默了很久，想安慰黎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抬起手抱住黎谱，跟黎谱再贴紧一点。

“对不起……”姜何为自己的行为跟黎谱道歉。

（姜）……

（姜）好过分啊……

（姜）我明明知道黎谱一个人这么久很不容易……

（姜）我还那么不懂事地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姜）可是……

（姜）……好难受。

（姜）好想信他……好想好想完全接受他……

（姜）可我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我真的值得黎谱这样喜欢我吗？

（姜）答应了他的表白我也应该照顾他的情绪不是吗？

（姜）我连自己都管不好……

（姜）跟我在一起会很累的吧？

（姜）……

（姜）想反悔了……

（姜）可是舍不得。

“还有你之前躺在ICU病房里……我的爷爷以前也是躺在那里面去世的。你那个时候脸色好差，我非常害怕——因为我当时不知道情况生你气，你躺在那里面那么久了我才去看你。”黎谱松开姜何，轻轻捧着姜何的脸。

姜何还是没有说话，视线也从黎谱的脸上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