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24)
被饕餮从床上拖起来报复九尾狐的妖怪努力睁开眼,可惜身上一套连体鲨鱼睡衣让他还想躺回去继续睡:“嗯。”
“多亏你降下这场大雨,否则怎么会堵车。不堵车,人类怎么怨念。不怨念,怎么诞生妖祟。”
“嗯。”
姚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略过铺天盖地弹出的微博热搜,以及要和她取消合作的资方通告,只看时间:“哈。该死的狐貍精已经进结界一个小时了。大鲲,你知不知道他连桎梏都没有,现在...噗噗,肯定已经被揍得满头包。”
“嗯。”
想象狐貍精满地找牙的模样,姚桃忍不住大笑三声。高举她的小阳伞,抽出一支纤细的伞中剑:“我给今晚的作战取名为,九尾狐捉祟,饕餮在后。”
刚踏出一步要进结界,被身后男人按住肩膀:“等等。”
“?”饕餮语气骤冷,“你要拦我?”
回头一看鲲双目紧闭,眼珠在眼皮下快速转动:“...有东西进了结界。就在刚刚。”
“管他什么东西,本小姐一块儿杀——”
鲲睁开双眼,目中闪烁的,竟是恐惧:“如果他帮着九尾狐,你和我,没有胜算。”
结界内。
艳阳高照,碧空晴朗,柏油高架公路翻起滚滚热浪。陈青获双腿交叉盘坐大路中央,六条狐貍尾巴来回给自己扇风。
“还戴着蛇鳞面具,不热吗。”
双实线禁止掉头,沿着马路中线笔直的百米开外,黑发黑鳞覆面的蛇妖双手抱胸站着。
强烈的阳光把他整张脸的黑鳞上折射出斑斓的彩,空气在他足边灼热直至变形。灼灼白日里,他是唯一的黑色。
“反正我是热坏了。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真怕你不来了。”
「你想怎样。」
陈青获耸耸肩,支撑膝盖站起,前发阴影下一双赤金色的狐貍眼温度全无:“我想怎样?外面的大雨,不是你主子降下的吗?”
妖怪换了个单手叉腰的站姿,颇不以为意,也颇凸显身段:「反正,我正想揍你。」
狐耳翕动,陈青获猛地回首,侧身避过一道漆黑影子。
这妖怪说一不二,似乎打定主意要亲自揍他,上次还带着个狼牙锤,这次就靠拳头。每一下,都冲着陈青获的鼻梁骨。
陈青获双手插兜,轻巧闪避一拳又一拳:“话说现在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喜欢挥拳头。”
「.........」妖怪一言不发,飒飒挥拳。有种我就不信打不着你的固执。
“我们的关系要是能停在揍与被揍,其实挺浪漫的。”
「......」不知是连连扑空,还是别的原因,妖怪呼吸促起,将拳头攥得更紧。
“今天只用拳头?”
「用不着别的。」
“用不着别的?可你连一下都碰不到我。”陈青获阖眼一笑,“不把桎梏掏出来锁我吗。”
「你不配。」
“那你输了啊。”
一拳击穿发尾,陈青获反手握住他的拳头,拉扯手臂迅速转身在柏油公路上过肩摔出了数十米远。
尘埃漫天,妖怪翻滚数米后停下,喘出一声支吾:「哈...」
下一秒,九尾狐闪现到他身后,右手旋转一支开刃短匕:“你今天不会真的只是想揍我吧?”
鳞片撕裂的噪音很刺耳,他整支尖刀精准没入蛇的七寸:“可惜,我要你的命。”
狐貍速度极快,捅刀不过一滴热汗触地蒸发的剎那。
抽出的动作却极其凶悍霸道,青色的鲜血如注喷涌。蛇妖身体里一声沉重的嘶吼,随即被陈青获一拳击中七寸,一团黑色的飞石重重撞上桥墩。
烟尘弥散里,陈青获面无表情:“你再不把眼睛露出来,就来不及了。”
轻打响指。
“已经来不及了。”
响指一敲,轰鸣大作,一道裂缝垂直双实线延伸,高架桥面骤然断裂。
不,那不是高架桥,是妖祟编号653.13.6。蜿蜒远方的高架桥竟如一只沉睡的巨蛇苏醒,载着陈青获腾空。
和那双眼睛、那道蛊惑相比,九尾狐九条命、八件复活甲是多么平平无奇的被动技。
蛊惑,命令,而后奴役。
饕餮以为九尾狐还是一千年那个被妖祟揍得满头包的小狐貍,是她脱离妖怪群众太久。
陈青获脚踩垂直升空的柏油大路,向前倾去身体:“去吧宝贝。撞、死、他。”
下一刻,高架桥朝着尚未起身的蛇妖重重砸去。
妖祟编号653.13.6,钢筋水泥构造,换言之,他们脚下一整座高架桥就是妖祟本身。
笨拙的庞然大物,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伴随着剧烈震颤,对覆面妖怪而言,就是四面八方都有巨响。他根本不会知道攻击从哪袭来。
“轰——”、
妖怪刚一离身,就被重锤砸了回去。
陈青获俯瞰被砸出一道巨坑的桥墩,凹陷中央,蛇妖肢体狰狞地嵌在钢筋水泥里,青蓝色的血液沿着建筑缝隙蔓延,有如蛛丝。
「陈青获...」
“快点。”九尾狐踩着他的“水泥巨物”,语气里没了耐心,“快点把桎梏掏出来。快点。”
妖怪微弓身体,脸上鳞片血肉模糊:「你就这么想要桎梏。」
“是啊。顺便检查检查。”
陈青获摊开双手,笑容恣意:“如果桎梏完好无损,我就让你死得痛快。”
在妖怪嗤之以鼻的闷哼里,他继而垂下眼,最威胁的嗓音:“要是损了一分半点.....我会让你余生每一秒都后悔偷走我的东西。”
「偷走你的东西?」仿佛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妖怪遍体鳞伤,却陡然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