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抬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任兰生一步步走向孟右青，随即冲淳化大喊一声，“把那愣头青拉回来！”

孟右青怔怔看着任兰生，印象中公子一直是嘴硬心软的，何时又这副血罗剎的模样。

听见喊声他下意识回头，任兰生到他面前时，拂尘也缠绕在他腰间，用力把他拉了回来。

任兰生挥剑挥空，神情不虞地盯上了离他最近的楼弃。

谢安：“我欠他的”

青云宗无双峰，正在打坐的廖清淮陡然睁眼，须臾间一步万里，来到一处混沌空间中。

他抬头望去，天际被染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色，以结界为界线，另一侧被封印的魔气，横冲直撞将结界撞得变了形。

廖清淮定睛看着上空隐隐出现的一条裂缝，神色冷凝，他双手结印，磅礴的灵气涌出，直奔裂缝而去。

趁他无暇顾及，逃窜出来又隐匿气息的魔气，自四面八方向他攻去。

廖宗主目不转睛，本命剑立于他身后，化出千万虚影将魔气逼回结界中。

裂缝即将闭合之时，廖清淮的视线中出现一双红色眼睛，他怔怔地望进那双眼睛。

忽然觉得自己似是一脚踏进了漩涡中，如同一个旁观者，清醒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垂下手。

在裂缝处的灵气全部消散之前，这人猛地呕出口血，几息停顿间，他合眼又重新续上灵气。

那双眼睛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随着裂缝一起消失。

廖清淮咳了几声，身形一趔趄，得以剑在背后撑着他，才没有失态。

呼吸平稳后，他盘腿而坐，轻声呢喃道：“难道他们出事了……”

说着立马给谢安传音。

谢安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陆长寻身上，眼前阵阵发黑，随手抹去传音玉佩传来的消息。

他偏头看向陆长寻，言语间带着一丝警告，“若收到师尊来信，不要乱说。”

陆长寻身体一僵，另只手从怀中收回来，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不远处，楼弃和任兰生两方正僵持着。

楼弃对上任兰生的眼神，背后一凉，恍然觉得自己面前的是只凶兽，比天魔宗那变态老宗主还要危险。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等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下滑时，才惊觉自己冒了一身冷汗。

楼弃脚下慢慢往后蹭着，眉梢一挑，留着最后的尊严，“嘿，这次公子我有事，下次再跟你打。”

还未说完，这人就脚尖一转，准备逃之夭夭。

然刚踏出两三步，眼前剑影一晃，他来不及反应，胸膛遭受巨大的冲击，直接被打回了原地，位置分毫不差。

“你不是正道人士吗？”楼弃站起来，偏头吐出嘴里含着的血，嗤笑一声，“怎么一身魔气。”

他的话不大不小，正巧能让所有人都听见。

一时间，除了知情的谢安和陆长寻，皆一脸的不可置信。

孟右青脸色煞白，死死盯着一身魔气冲天的任兰生，有些魔怔地边摇头，边嘴里嘟囔着，“那不是公子，那不是公子……”

谢安眼神一暗，他与追玉剑相通，追玉剑遭受魔气侵蚀，如今他五脏六腑也似被人用手搅着。

他收回撑着陆长寻的胳膊，一步一步走向正在打斗的两人，灵气反哺追玉剑，希望它能得一丝清明。

“师兄！”陆长寻察觉到他的意图，急忙跑到他身前，展开双臂挡住他去路。

不到谢安胸膛的小孩儿，红着眼眶倔强地看着他，“何以至此，他和你非亲非故，何必做到这种地步，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当日他也在墙院外偷听，他知道师兄很在意任兰生，但人心本就是偏的。

谢安和他沉默对视了许久，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你欠他的。”

与此同时，他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这是我欠他的。”随后他拨开陆长寻的胳膊，不计后果地向前走着。

后来，他才知道，那道声音其实就是他自己。

楼弃又一次从半空中跌落在地，全身像被人来来回回碾压了好几遍。

他一旁忽而出现个声音。

“楼弃，要求救吗？”

楼弃扭头一看，就看见了那张让他无比讨厌的脸，从穿梭空间中露出来，“哼，让我落到如此地步的不正是你，现在假惺惺做什么。”

九昭问了他一句后，正兴致勃勃盯着任兰生，闻言双手举过头顶，直呼冤枉，“我怎么知道他会突然暴走。”顿了一下，又问道：“要我帮你吗？”

“废话，还不快点，你想跟我死在一块儿吗！”

九昭哼笑一声，拎着他衣领甩到空间中。

任兰生一剑劈向他们，却落了个空，他茫然地眨动着眼，开始寻找下一个猎物。

如今这人神志全无，只凭魔气操控，本能地想要杀人。

如此一来变盯上了朝他走来的谢安。

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半途中还夹杂着从四面八方扔来的符咒。

剑尖离谢安半臂远时，任兰生后方两侧飞出的拂尘紧紧拴住他的腰。

任兰生回头，轻飘飘睨了他们一眼，眼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周围的人与蝼蚁一般。

他手腕下转，轻轻一挑，刺啦一声，拂尘根根断开后，一剑刺向谢安。

剑入血肉，任兰生不解地歪头，好奇这人为什么不跟其他人一样躲开。

廖清淮正是在这时，通过陆长寻的传音玉佩看见了这处的场景。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徒弟被人如此伤害，忽然觉得自己一时心软的决定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