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缠着你(23)
一低头就见他亮晶晶的眼珠子,和那副没脸没皮的笑容。
况小明跃跃欲试:“再来。”
褚瑞:“……”
他不会以为我在和他玩耍吧?
褚瑞想到这里,燃起的怒火噗呲一声,被冷水浇灭了。
他本打算这两天就跑路的,昨晚这个事儿一出,证明自己又被鬼盯上了。
我怎么就是个易招鬼的体质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算了算了,况小明不走就不走吧,这只鬼也算他在鬼界的鬼脉了,没准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褚瑞这样安慰自己,认命地驮着老大一只鬼。
厨房里只有余婶一个人。
褚瑞趁她不注意,低声和趴在肩上的鬼说:“快,和你妈打个招呼。”
况小明似乎没听清,疑惑地扭过头:“?”
褚瑞挑眉:“你做鬼太久,六亲不认了?”
况小明眼底的茫然不似作假,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就在这时,余婶扭过头看向身后。
余婶说:“是你啊。”
她的视线只落在褚瑞身上,完全忽视他肩头趴着的况小明。
看来况小明没有说谎,别人确实看不到他。
褚瑞站在门口:“余婶,大叔呢?”
余婶淡淡地说:“早上出去了。”
况村长是村里的主心骨,里里外外少不了他,不在家也正常。
褚瑞“哦”了一声,问:“院子里怎么有那么多纸钱。”
余婶收拾碗筷:“我不知道,别家吹过来的吧。”
好敷衍的解释。
褚瑞又说:“我昨天睡觉听见奇怪的声音了。”
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村长夫妻,也许能对昨晚的诡异事件提供一些线索。当然,他们也是重点怀疑对象。
褚瑞挺直腰背,认真盯着余婶,不放过她每一个微表情。
余婶淡淡地说:“老况杀了两只鸡。”
“杀……鸡?”他愣了一下,“不是,我听见有人在踢门。”
“哦,这个啊——”余婶今天话匣子打开了,竟也没表现出不耐烦,她停下来想了想,用那种司空见惯的语气说,“那是孤魂野鬼踢门来了,你千万不能开门。”
褚瑞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不要紧的,等她下了葬就好了。”
褚瑞一头雾水:“啊?谁下葬?”
“那个疯女人咯,死了。”余婶边收拾碗筷边说,“老况一大早,就被叫去处理了。”
“什么,谁死了?”褚瑞大惊失色,被这一记重磅消息砸得大喘气,他急忙追问,“尸体在哪里发现的?”
“听说淹死在河里了。”
余婶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就好像死了一只鸡鸭鹅那般无所谓。
褚瑞赶到现场时,那里已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他侧着身子使劲挤了进去。
这条河横贯大半个况家屯,河水还算清澈,夏天到了,经常有人在里面摸河鲜。
当时雪雪白的长裙顺着水流漂下来,远看上去像一只大号塑料袋。
一个放虾笼的人看见了,以为能在里面捡到值钱东西,捞上岸一看就是一条裙子,他气得差点就重新扔回水里。
有村民认出来这条长裙的主人。
“我见过的,是这件没错。”
紧接着,他们又打捞出一把生锈的铁斧。
疯女人的铁斧从不离身,既然东西在这里,人却不见了,那只有一个可能。
村民们草率地断了案,然后就开始唏嘘不已。
在他们心里,疯女人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平时在村里的存在感本就和死人无异。
河滩群英云集,叽叽喳喳像在开堂会。
褚瑞因此知道,她的真名叫顾秀绒。
丈夫早早死去,家里也没有亲戚往来,一个寡妇把儿子拉扯大很不容易,可老天爷没有眷顾她,没几年竟然把她的儿子也夺走了。
寡妇受到的刺激太大,精神承受不住,就这样成了疯女人。
对此,村民们自有解释。
“她的命太硬,克丈夫克儿子。”
“可不是嘛,我听说她娘家也没人了。”
“真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现在连自己也克死了……”
顾秀绒的形象是由别人的嘴塑造的,这天上午,她在人们嘴里短暂复活。
况小明喃喃自语:“好吵……好吵啊……”
他不太适应热闹的场合,自打能听清人类的声音后,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多人同时发出声音。
鱼塘一下子来了太多臭鱼,只会让水质变差。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况小明的爱恨朴实无华。
他没来由地烦躁起来,想把这些人的嘴撕个稀巴烂,让他们再也没法开口说话。
但是……
不能吓到小瑞。
况小明不安地蠕动着,融化成一滩,软绵绵地趴在褚瑞的背上。
这只鬼恬不知耻地将这片后背当自己的专属座椅了。
可怕的是,褚瑞也逐渐开始习惯了。
什么时候小瑞再主动往自己怀里钻一次就好了。
况小明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悄悄伸长手臂,在他腰间缠绕三圈,确保他不会脱离控制范围后,勉强获得内心的安宁。
褚瑞手指摩挲着下颌思考问题,丝毫没注意到这只鬼的小动作。
他皱眉看着那条湿漉漉的长裙,隐隐觉得蹊跷。
这条裙子……也太干净了一点,没有血迹没有污渍,简直不像一个流浪者会穿着的衣物。
褚瑞自问一个外乡人,和她无仇无怨,那些个八卦长舌的村民看起来更可恶些,顾秀绒变成鬼也应该去找他们,怎么偏偏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