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缠着你(27)

他担心被人发现，流泪也悄无声息的，哭着哭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在脸上抹了又抹，只觉眼皮子上一凉，有东西轻轻拂过。

“你哭了。”

褚瑞一听这个声音，立刻瞪大双眼：“你怎么又跟来了？”

况小明接近透明的身体，几乎与周围溶为一体。

泪珠子断线似的落下来，穿透况小明的手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土壤洇湿成深黑色。

褚瑞侧身躲开了，往左边飘他看右边，往右边飘就看左边，一个眼神也不想给这只鬼。

况小明匍匐在地上，慢慢皱起眉。

“你还打算骗我，是不是？”褚瑞泪眼汪汪，哽咽地说，“不要以为就你厉害，其实我也在利用你，我才没上你当呢！”

他感觉掰回一局，心里好受了一点，心想这回况小明该和他爸一样，恼羞成怒暴露真面目了。

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输了气势。

“和你爸告密去吧。”褚瑞狠狠瞪着他，“告诉他，我就在这儿，我不怕你们！”

况小明哀怨地瞅着他，瞅负心汉似的：“只有你能和我说话，别人不能。”

褚瑞泪眼朦胧，脸蛋在袖子上蹭了蹭，无理取闹地找茬：“如果可以，你就会去告密了？”

况小明眸色一暗，身体颜色变得灰扑扑的。他不由分说抓住褚瑞的手，就往自己胸膛上贴。

褚瑞还以为他要痛下杀手，惊恐地挣扎起来，紧接着这只鬼的一句话，又让他停下了动作。

“撒没撒谎，摸这里。”况小明说，“你教我的。”

褚瑞愣了一下，是这么教的没错，但当时他只顾着示范，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鬼根本没有心跳。”

弹软的口口像融化的奶油雪糕，从指缝里溢出来。

褚瑞尴尬到满脸通红。

“我有的，你再摸摸。”

况小明眼睛眨都不眨，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抓着他的手按进胸膛深处。

噗嗤一声，史莱姆雀跃地从四面八方涌来，触吻他的手掌。

酥麻从指尖蔓延开来，褚瑞瑟缩了一下，被紧紧拽回去。

冰冷的大手覆盖在他手背上。

恍惚之间，褚瑞好像真的摸到了，又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是自己胸口在跳。

心跳声咚咚咚，像一面小鼓，让人头昏脑涨，眼前阵阵发黑。

“摸、摸到了。”他只好撒谎，求饶般看向对方，“可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不可以。”况小明开心地摇了摇头，“放开你就跑了。”

脐带-14

自己愿意服软，已经算给这只鬼面子了，他居然不领情。

“放手，你放不放？”褚瑞气得满脸烧红，“再不放，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唯一可以和你沟通的人，不想搭理你了，就问你怕不怕吧！

果然，一句话让况小明当场愣住，推导出最坏的结果——

小瑞不要我了。

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变成小虫子钻进他的血肉里，疼得他快要爆炸。

不要我了……

意味着我再次变成孤身一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吃掉他，让他染上我的气息，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恶魔般的低语声在耳边呢喃，况小明咕嘟一下，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动的食欲占据头脑高地，缓慢滑向失控边缘。

褚瑞高傲地扬起下颌，看他傻站着不动，伸出没被控制住的那只手，拍了一下他的头：“怕了吧，还不快放开我！”

况小明的身形晃了晃，脑袋凹进去一大块，又嘭地弹回来。他紧盯着前方，突然扑了上去，在褚瑞脖颈处拱来拱去，到处寻找下嘴的地方。

他的身体表面渗出湿淋淋的水，就像野兽利齿间滴落的涎液，褚瑞倒吸一口凉气，骂骂咧咧地把鬼从身上撕开。

下一秒，况小明又黏过来，用尽全身力气，在他肩膀上留下一枚浅浅的齿痕。

他对这一结果似乎不太满意，皱着眉看了一眼，柔软的身体化作镣铐，如漩涡般裹挟着人越陷越深。

褚瑞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此时此刻的惊慌失措：“你松手！”

在超自然力量面前，他的挣扎稍显无力。

况小明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放。”

“放了你也不会和我好，你肯定转身就跑了。”

嚯，还挺有自知之明。

“……”褚瑞说，“我发誓，我不跑。”

况小明埋在他肩膀上，不为所动。

褚瑞眼珠子转了转，轻轻嘶了一声：“你弄痛我了。”

况小明紧张地抬起头，力道刚一松开，人类就挣脱他的怀抱，动若狡兔般钻进玉米地里。

玉米叶被拨开，又在身后合拢，沙沙作响，遮住一串凌乱的脚印。

褚瑞只顾扭头看那鬼追没追过来，却忘了留心前方，他就这样毫无防备，砰地撞在大号史莱姆墙上。

“嘘——”况小明捏住他的嘴，“有人来了。”

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褚瑞仓皇地眨了眨眼，生怕他把自己交出去。

况小明只说：“我带你走。”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长臂一捞，卷起他的腰，摇摇晃晃地掠过玉米地。

褚瑞身体悬空，手脚胡乱扑腾着，张开的五指从灵体中穿过，抓了一个空。

那只鬼仿佛被太阳烤化了一样，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只能勉强维持人形。

即便如此，他仍在透支能量带着他飞行，不，与其说在飞，倒不如说拖拽更为恰当——他连托起人类的力气也没有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没被抓到，这只鬼先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