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临逛到一家旧百货商城，老板很有生意头脑，一直拉着他介绍这推荐那，等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买了一盒蜡烛和一包仙女棒。

他赶上了末班车，在天黑之前赶回了小区。

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一包烟，点着抽了一根。

范填对他越好，他就越乱。

他害怕范填对他的感情只是普通的友情，最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越陷越深。

但他又不敢去求证，如果选择继续装傻的话，也许还可能和他做朋友，但如果敞明了说，被拒绝之后大概会很尴尬。

这么畏畏缩缩的不像他。

计临想了好久，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那就干脆一点。

计临拎着红色塑料袋站起身，在走到范填家楼下的一瞬间又开始打退堂鼓。

经历过好几次挣扎以后，一看时间已经9:40。

靠，太能磨蹭了。范填不会都睡着了吧。

不过今天是大年三十，应该会守岁？

计临想了想，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Leen:在？

W：在

这是他们既上次醉酒事件之后第一次聊天。

计临心一横，立刻打上几个字。

怕自己后悔似的，打完字立马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Leen：你看楼下

范填在房间里，他透过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夜深了，外面是一团黑漆漆的。

这时，底下突然亮起一点橙红的光。

紧接着是两点，三点……

很快，光点围成了一颗心，中央是英文字母：HAPPY NEW YEAR。

是一地的蜡烛。

在蜡烛围成的光海之中，站着一个手握打火机的少年，他眼底映着明灭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骄阳一般的笑容。

他薄薄的嘴唇动了几下，好像说了一句话。

看唇形是，新年快乐，范填。

范填下了楼。

计临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后又跟自己较劲似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清了清嗓子，“新年快乐。”

范填笑了笑，语调似乎有几分漫不经心，“新年快乐啊。”

“我有话想，咳，想和你说。”说到一半他嗓子齁了一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范填静静站在他面前，似乎在等他开口。

“我……喜欢你。”

靠说出来了说出来了说出来了……但是说出来之后他就大脑一片空白，之前打好的腹稿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只能在寒风中和范填对视。

计临感觉自己的脸现在应该已经红成了柿子，但他还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过了大概有漫长的几十秒钟，范填开口了，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怎么会不知道？计临有些恼了。

“我喜欢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而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计临。”范填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以启齿。

计临看着他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他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他凝视着地面上烧得只剩下半截的蜡烛，空气里一股炭火的味道。

在抬头的时候，计临挤出一个笑容，“我记得，之前打赌你输了，还欠我一个条件。”

“嗯。”范填望着他，声音有些低哑。

“能最后抱我一次吗？我以后不会缠着你。”计临眼里盛满了失望的情绪，但他还是极力地想掩饰，不让自己太狼狈。

范填往前走了几步，计临张开了双臂。

那是一个一触即分的拥抱。

范填身上有股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味道，好像冬天雪落满了寂静的山岭，那股扑面而来冰冷又凛冽的味道。

他好像做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梦太过美好，以至于醒过来的时候，寒气冻湿了眼睛。

烈酒

范填其实能看出他的心思。

但他一直没说破。

年少的感情大多是青涩不成熟的，很多时候只是处于某种好奇心，随便找一个人匆匆忙忙地谈一场恋爱。

或者是处于某种叛逆心，越是遭人反对，就越想去偷尝禁果。

这种喜欢是经不起考验的。

他一直觉得，如果一段感情注定没有好的结局，那还不如不要开始。彼此徒留伤感。

计临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过什么样的过去。

他那么耀眼，以后会有更好的人生，不该被自己拽进地狱。

“可以……告诉我理由吗？”面前的小少年颤抖着声音，眼角被泪水濡湿了。

范填别开眼睛，漠声道：

“我不喜欢男的。”

周思宁说他好像天生缺乏情感，三岁到老，从小时候就可以看出来。

那不过是长年累月堆砌起来的一个壳。

没有谁天生就薄情寡义，像计临那样的人，看上去就是属于没有受过几次伤，大部分时间都被保护得很好的人。

所以他能说出自己可能永远也没说出口的话。

旁边的蜡烛烧到了底，周围彻底黑暗了，寂静了。

三环以内在几年前就下了禁燃烟花爆竹的禁令，现在没有人再敢在过年放爆竹，都各自窝在家里看春晚打牌。

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楼下的黑暗角落，周围的一切都蒸发在寒气中。

在那之后，范填似乎刻意疏远了他。

时间骤然变得很慢，但又好像很快，一晃神，就迎来了暑假。

他们报了一个数学夏令营，上课地点在杭州的一所高校。

上课的主要内容是数学竞赛，十天。

马上就要升高三，到时候再搞竞赛也没时间了，只能在暑假补一下课，同时还能提前适应一下大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