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回来之后，他察觉出最大的不同就是，家里没有以前那么脏乱了，他爸喝酒的频率也低了一些，他在家的时候也能按时吃上饭，不用再喝冷水，吃亲戚送来的饭菜。

但过了一段时间，他爸又开始变本加厉地喝酒，大部分时间精神都很恍惚。

妈妈好像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一直在吃药，亲戚说她是因为在老家待不下去才回来找他的。

但是小时候的范填却很开心，不管原因是什么，他都有妈妈了。

一天放学回家，他帮他爸拿酒的时候不慎摔碎了酒瓶。

他爸勃然大怒，一边骂人，手里燃着的烟头直接往他胳膊上戳，把烟戳灭之后，抄起一个空酒瓶就要揍他。

他妈从房间里冲出来，阻拦他爸，他爸一脚踹在他妈肚子上。

那是他第一次有勇气和他爸打起来，结果是他赢了。

因为打到一半的时候，他妈冲进厨房拿出菜刀，砍在他爸大动脉上。

他爸估计是根本没想到，躲都没躲，当场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他妈反而很开心，像发疯似地笑起来，说她终于受够了这个老是打她的男人了，死得好。

他妈因为杀人被判无期，在监狱里面自|杀。

父母死后，原住的房子卖了，他住到爷爷家里。

在高一评优的时候，一个身为竞争对手的朋友爆出来他母亲是杀人犯这件事，谣言口口相传，被编得更加离奇夸张，领导进行审查，老师建议他转学。

转学之后，爷爷让他把名字从周填改为范填，随母姓。

范填虽然理科好，可是他更想学文科，学法律。

可能只是心有不甘，想更多地了解一些法理，以及法律系统内部的定罪准则。

他不懂为什么误杀一个正在家暴的配偶，大部分人被判了无期或者死缓。

计临听完他的话，突然有一种被一双手摁进了深水里，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他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真的能碰上这样的事，也完全看不出来范填会有这样的过去。

但是其实细想的话，范填从来都不碰烟酒，总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人群里，不喜欢别人关注的目光，哪怕是带着钦羡的。

他的胃不好，对别人总是很沉静温和，但总感觉带着一点疏离。

他和范填之间隔着的就是这些。

“范填，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妈妈的错。”计临认真而又坚定地对他说。

“是伤害你们的那些人的错。你没有任何错，你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

“在我眼里，你一直都一个温和又理智的人，比我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优秀。”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温暖的月光，能够照亮贫瘠的荒原。”

“所以我才会喜欢你，”计临顿了顿，笑起来，“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仍然会被你吸引。”

范填看着面前的少年，觉得他是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存在。

他忽然觉得难以控制地，想抱住计临。

他确实这么做了。

计临感觉到范填纷乱的呼吸扑在他的脖子上，顿时心跳开始疯狂加速。

“我没有不喜欢你，”他听见范填极其温柔的声音，“对不起，我一直都很害怕自己阴暗的一面被你发现，所以我一直在逃避。”

“其实我也很喜欢你，计临。”

最后一丝光线从窗口落幕，寝室彻底没入了黑暗中。

计临感觉自己好像是病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心脏好像跳到了嗓子眼呢？

又或者是，他还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听到范填开口说喜欢自己？

于是他十分煞风景地反问：“你不是不喜欢男的？”

范填在黑暗中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偏过头，柔软的唇瓣压在了他的嘴上。

强吻的动作，他偏偏做得很温柔，粗重的呼吸声落在计临耳畔，他闭上眼睛，加重了这个吻。

直到他们的呼吸交缠不休，彼此都能感受到浓烈的爱欲氛围在周围弥散开来，范填才与他分开，眼尾染上了薄红。

如果这时计临看向他的眼睛的话，会看见难以压抑的欲望，如潮水般汹涌。

计临舔了舔唇，笑起来，露出了那对仿佛灌了蜜的酒窝。

“知道了，我也爱你。”

……

凌晨两点半，计临再度失眠，他眯着眼睛看天花板的时候，瞥见了一小点亮光。

他的上铺是范填，计临睁大了点眼睛，看清楚了范填在刷手机，于是用气声问了一句，“你还没睡？”

隔壁床的人已经打呼打了两个小时。

范填也小声回他，“你也没睡？昨天不是早都睡着了？”

计临打开手机，“微信聊。”

他问范填在干嘛。

范填把今天上课的笔记和题目发了他一份。

Z：我在看这个，你无聊的话可以看看

要了命了真是。

学神都是这么躺床上不睡觉看题目练出来的？

计临也想试试，就从第一道题开始，盯着看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突然感觉困得快挂了，把屏幕一关，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眠。

范填注意到下面的灯光暗下去，低低笑了一声，也把屏幕关了，平躺在床上，强制自己进入睡眠。

第二天早上，计临依旧是最后一个起的。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之后，他们到教室更早了一点，计临觉得自己不是搞竞赛的那快料，于是半听半做题地水了一上午的课。

下课后，计临说想吃水果，让范填去水果店买点西瓜，他去买饭。

买饭之前，他先去监控室调取了昨天二高那些人拦截范填的录像，随后传给了管理这次夏令营的老师，举报他们寻畔滋事，霸凌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