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男神是邪祟(64)
齐樾知道这事后,心好像坠进三冬的湖底,连去看望卧病的宋明遥,都只敢偷偷待在院子外。
他不是非要给人做儿子,他自己有亲生父母,就是宋伯伯提起,也要婉言谢绝的。
他就是不明白,宋明遥平日和他情深义厚,他们像手足一样亲密无间地过了几年,到最后还是不肯接纳他。
齐樾浑身发抖,那他在他跟前的深情厚谊,表现出的天真可爱,有几分是真的?
宋明遥屁股好了,又像没事人一样,厚着脸皮,天还没亮就跑来纠缠齐樾。
齐樾以往对他有求必应,这次一改往日的体贴,神情像是僵住了。
宋明遥害怕起来,左右不停地看他,一整天都没得到个好脸色。
日落时分,齐樾淡淡地送客。宋明遥受不了他的冷淡,当即哭出声。
齐樾慌了手脚,连忙上前伸出手,仿佛是想拭泪,最终却僵着手臂放下了。
宋明遥盯着他垂落的手,脸上的神情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哭着跑出院子。
齐樾在后面叹气。
第二日宋明遥没来,齐樾坐在书斋里心绪不宁。
第三天,他实在坐不住,叫人去打听宋明遥的状况,仆人回禀说病了。
这下齐樾更加心急,立刻忘了先前的的事,跑去看望宋明遥。
宋明遥躺在锦帐中间,如玉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眼皮紧闭。
郎中说是受了凉。齐樾忍不住心疼,想到一天前的清晨,打开门看见宋明遥站在冷风里,连件厚衣都不穿,小小的个子透着清寒之意。
他等得忧心如焚,宋明遥双亲走了,他还始终厚在床前,直到宋明遥睁开眼睛。
宋明遥睁眼看见他,清了清嗓子,哑声唤:“表哥……”
他话里带着点鼻音,像是含糊的哭腔,仿佛还沉浸在委屈里。
齐樾的心头肉直颤,也哽声回了句:“我在。”
他看着宋明遥凌乱的发丝和憔悴的脸,十分悔恨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要宋明遥迁就他的脾气,算什么哥哥?
宋明遥抓住他的手,哭腔越发明晰,说:“表哥,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齐樾终于抚上他的额发,叹息一声:“我没怪你。”
宋明遥两眼放光,睫毛上挂着泪珠:“真的?!”
“真的……”齐樾回答。
他先前心怀芥蒂,只不过是误会宋明遥对他虚情假意。
如今看来,虽然不知他心里到底是何想法,但……总归不是讨厌他。
对齐樾来说,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娇娘
冬去春来,又是几季过去,两个孩子竹马相伴,越发情深义重。
令齐樾没想到的是,一个不速之客来到宋府。
少女身着鹅黄的衣裙,眉眼明丽如三春的桃花,给冬雪才过的花园增添了无边的光彩。
娇娘被一群侍女引领而过时,宋明遥失神地回头,眉间渐渐染上一点愁云。
“她都长这么大了。”宋明遥说,“就比我矮一点。”
齐樾回想陌生少女的模样,再看看宋明遥沉溺的神情,心中荡开一丝丝涟漪。
宋明遥感受到视线,这才回过神,笑着说:“表哥你还不认识她吧?她就是娇娘,你刚来的时候,她才走。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玩得可开心了,现在么,唉,男女有别。”
娇娘和他才是货真价实的表亲,说起那个女孩儿的时候,宋明遥的表情都和平时截然不同。
齐樾不禁想,他说起他的时候会流露出同样的神采吗?好像除了玩闹,再没别的。
他一天天长大,和茁绿的新柳一样,伸展出亭亭的枝丫,可是说到底内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孩子玩闹,再正常不过。
静静一想,齐樾甚至有点庆幸娇娘是女孩子,注定要和宋明遥隔开。
这个念头,让他内心的暗火暂时缓解了一点。他原本只是一间封闭的房屋,朝夕相处的几年里,宋明遥就像阳光一样从严实的窗缝里照进来,浅浅一缕,却占据了屋子的全部。
要让他接受,曾经有个人,对宋明遥来说,比他更好。
这不可能。
齐樾掐紧了袖子里的手指,连宋明遥的呼唤都没听到。
“表哥?”细嫩的五指在他跟前晃悠,宋明遥睁大漂亮的眼睛,狐疑地唤,“母亲有事找我,你先回去吧,等说完了事,我再去找你。”
齐樾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宋明遥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眨眼就跑得不见了。
齐樾颤悠悠地收回手。
院子里空空荡荡,桃树上才冒出的骨朵又被冷风吹掉了,滚落在石板砖缝间。
齐樾独自回到屋子里,看着满桌的书笔,心中却一团乱麻。
他头一次冒出一个念头,做这些文章有什么用呢?考不了试,求不到功名,连父母的命都保不住,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人生却已一眼望到头,等到青春过去,人走茶凉,他的人生还剩些什么?
往日读书最喜静,这一回,书斋里的安静却叫他窒息。
要是宋明遥在就好了。
明遥。
齐樾回过神,细腻的白绢纸上已然落下一幅栩栩如生的眉目,和方才见到娇娘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是对他笑。
他顿时丢了笔墨,感受到一股更大的恐惧,慌乱中撕毁了画像。
丝帛珍贵,顷刻化作一丝一缕的残片,宋明遥带笑的脸也四分五裂。
齐樾忍不住摊开手掌,重新拼凑好他的眉眼。
背后传来轻笑。
齐樾惊愕地转头,宋明遥的手趁他不备,夺走了支离破碎的白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