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雪(148)
他点起蜡烛的瞬间,余光瞥见了她眼角强忍的泪光。
那一瞬间,娄与征记了很久。
情景重迭,画面却完全不一样了。
当初那个孤单卑怯的小学妹,此刻扬着笑,与他朋友们熟络自然地玩在一起。
不知怎的。
娄与征深深体味着,一种叫做满足的情绪。
分完蛋糕,明雀坐下歇了口气,扭头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眨眼,耳后有点热,“你这样赶回来,爷爷家那边没问题?”
“没事儿。”娄与征莫名点了一支烟,低头点燃,把打火机扔在桌上。
他叼着烟翘起唇边:“老爷子心里明镜似的,比起扫墓上香,还是孙媳妇重要。”
明雀很少见他抽烟,莫名被他此刻叼着烟痞笑,吞云吐雾的模样帅到闪了心跳。
她躲开视线,胡乱地端起酒杯,小声埋怨:“……你又,乱说话。”
不过,明雀举着酒杯向他过去:“谢谢你准备这些,我今天很高兴。”
“等你生日,我也给你搞点花样。”
娄与征左手夹着烟,右手端起自己那杯威士忌,与她碰杯。
“听你这话,看来我今日份的讨好很成功?”
他抿酒之前,睨着她微红的脸颊补了句:“你高兴就够了。”
明雀的心情到现在这时候已经被烘托到了飘飘然无法纾解的地步,太过幸福都觉得不真实。
她全程扬着嘴唇,心绪大好,酒量也随着状态拉大,不断和朋友们干杯。
享受着这一晚,朋友们为了自己欢聚一堂的,她作为主人公的场景。
…………
娄与征很清楚自己的做陪的身份,所以没有喝太多。
这一伙人玩得高兴,从室外到室内,四个多小时里就没歇着过,说着是给明雀庆生,结果都是一群有局就撒欢的玩咖。
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十点半,娄与征擦着手从卫生间出来,他对着垃圾桶扔了纸巾,抬眼却发现套间里没了吵闹。
他推门进来,环视空荡荡的派对包间,纳了闷。
人呢?
最后,娄与征的视线缓缓落在窝在沙发一角的身影。
明雀窝在那儿,盖着薄毯眯着眼睛,已经昏昏欲睡了。
她任性地把鞋脱掉,鞋子乱甩在两头,舒展的身姿像只喝醉的猫,软得没骨头似的。
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微微蹙眉,把眼睛扒开一条缝,看了眼他。
酡红晕在脸蛋上,明雀仰着喉咙,似乎醉得很厉害。
娄与征走近她,开口问:“他们人呢。”
明雀艰难地从沙发里扭动两下,还是没爬起来。
她指了指门口,嗓音酥懒:“不知道……突然说都有事要回去了……让我在这儿等你。”
“莫名其妙,全走了。”
他发现她一喝醉以后声线就会有些变化。
平日里明雀说话的嗓音是很柔软清亮的,喝了酒之后,酒精把她的声带熏得带上几分沙哑,更慵懒,咬字间含着不易察觉的小勾子,听得人心痒痒。
娄与征坐到她身边,搂着人后背把她从沙发里捞起来。
明雀就像一滩软泥一样被扶起来,她探身,端起酒桌上的调酒,笑眯眯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今天点的所有酒里,我最喜欢这个……百利甜。”
不知怎的,娄与征竟觉得两个月来自己已经学会怎么伺候酒鬼了,无奈地伸手过去想抢走她的酒杯:“喝酒是为了助兴,你喝这么多干什么。”
“胃里不难受?”
“你不懂……”明雀伸手指摇了摇,眼神惺忪,好像有点坐不稳,半扶着他的肩膀,“我高兴!我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她伸展双臂,环顾四周,“我都没想到,有一天,能有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
“还在这么漂亮的地方。”
明雀单臂勾住他的脖颈,继续摇曳着酒杯里的百利甜,酣然一笑:“你自己也开酒吧,你知道……百利甜的来源吗?”
娄与征仅仅是出钱运作店面的老板,对酒的了解肯定不如另一个合伙人季霄回和调酒师们。
他摇头。
“你不知道?”明雀又抿了一小口酒润嗓子,脸上扬着傻乎乎的微笑,跪坐在沙发里,缓缓叙述:“百利甜,Baileys Rock,是一个英国调酒师创作的。”
“百利甜有一个特别浪漫的故事,是说一个优秀的调酒师和妻子相濡以沫,但是妻子死于一次意外,调酒师十分绝望,消沉了很久。”
“就在他外出旅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自己妻子十分相像的空姐。”明雀闻着酒的香甜,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他一下子又燃起了对生命的热情,疯狂地追求这个空姐。”
“但是空姐和他相处过后却拒绝了他。”
她喝醉了说话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摇晃身子,看得出来很晕。
娄与征单手圈着明雀的腰,指腹若有若无地隔着衣服,摩挲着她背尾的腰窝。
他扶着人,耐心问:“为什么。”
明雀眼前晃得很,脑子里好像膨胀了一整个海湾的水,随着涨潮把她的头都撑得又懵又乱。
“因为……”她垂眸,说着:“空姐说,有时候人的心会被蒙住,你对你亡妻的思念和对我的爱完全是不同的情感,就像是奶和威士忌永远无法混在一起。”[1]
“然后,调酒师就默默离开了。”
娄与征听到这里,说:“他没有放弃追求空姐对么。”
明雀抬头,眼睛渡上光亮,似乎很意外:“你怎么知道?对啊,他离开,是为了向空姐证明自己的感情。他用了很久的时间不断去尝试,终于做出了把奶和威士忌融合在一起的利口酒,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