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航(16)

“没事吧？”他问。

“没事。”夏茉站稳脚跟，摇摇头。

汽车的鸣笛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匆匆逃跑的男人不要命地在车流中穿梭，惹的不少司机摇下车窗大声呵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想死去跳河，往马路上冲祸害别人做什么！”

池颂下意识想要追上去抓人。

然而脚步刚迈开，一直在旁边缄默不语的男生却忽然拦住了他。

“算了吧。”男生摇摇头，没打算追究，“我东西没少，就别再追了。”

池颂怔了下，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这当事人都不介意，他也没必要在这儿瞎掺和什么。

定定神，他收回追人的脚步，将这事放了过去。

男生把手中的书籍装回书包，冲池颂和夏茉颔首:“刚才谢谢你们。”

池颂只是举手之劳，微勾了下唇:“没事。”

一旁的夏茉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的男生。

男生看着只比池颂矮两公分左右，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衬衣外套，内搭的T恤也是白的，衬的他气质干净，有点脱俗的疏离感。

这猛地一瞧，莫名有点像小时候不爱说话的池颂？

继续打量着，夏茉好心提醒男生:“你衬衣口袋太浅了，下次别把钱包放里面了，不然就算没人偷，自己也能掉了。”

“谢谢，我会注意的。”男生礼貌道谢，声音平静柔和，就像是杯温开水，寡淡的不能再寡淡。

他伸手把钱包掏出来，揣进下裤的口袋放好。

与此同时，32路公车停靠在了公车站台。

男生回头望去，又转回来，同他们打招呼:“我要坐的车来了，先走了。”

池颂轻声说好。

夏茉自来熟，冲着男生灿烂一笑，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拜拜！在车上拿好东西，别再被人盯上啦！我们有缘再见！”

男生淡淡笑笑，没再说什么，只转身走向站台，上了公车。

夏茉目送着公车离开，用胳膊怼了怼身旁的人:“喂，池颂。”

池颂两手抄在兜里，漫不经心地低眸看她:“嗯？”

夏茉眺望着渐行渐远的公车，目光逐渐发痴:“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男生特别有气质？”

池颂没看出来:“什么气质？”

夏茉张张唇:“就是那种，那种……”

哪种呢？她忽然卡词。

夏茉紧急启动大脑词库搜查能力。查了好半晌，总算是找到了两个十分贴切的词:“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温文尔雅？芝兰玉树？

写作文倒是没见她词汇运用的这么丰富。

池颂不屑，伸手抓住夏茉的后衣领，强行将她提走:“你该配一副眼镜了。”

夏日

夏茉和池颂吃完赵姐炸物后回了家。

七天后，一中正式开学了。

新学期高二，文理分了班。夏茉和池颂一个选了文，一个选了理，这意味着高二到高三，他们都不能在同一个班级上课了。

对此，李秋莲女士心里有一点担忧。毕竟这两孩子从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同校同班，一直都没分开过。

9月1日，夏茉一大早就被李女士拽了起来洗漱。

身体醒了，灵魂还在酣睡。夏茉像是一具行走的尸体，毫无精气神地走进了浴室洗漱。

刷牙，洗脸，扎头发。

十分钟都没到，李女士就开始催命:“夏茉！你给我快点！开学第一天难不成想迟到！”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夏茉正对着镜子盘丸子头，弄了好几次怎么都弄不出网上教程里饱满圆润的模样，很是烦闷。

算了，下次再做元气美少女吧。

抿紧唇线，夏茉一鼓作气地拆掉头顶乱糟糟的丸子头，重新梳顺发丝，用黑色发绳绑了个最简约的马尾，扯开卫生间的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池颂正坐在餐桌前吃面包。

听到声响，他掀起眼皮，侧目望了过来。

少年身上套着和她一样的蓝色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宽大版型，罩起不少意气锋芒。两只袖口挽起一寸，洁白窄瘦的碗骨上搭着一块黑金配色的机械手表。

他的指节很瘦，整个手背骨骼脉络分明，微凸的青筋呈蓝紫色，是冷白皮才具有的特质。

夏茉是个手控，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不知道怎么，突然觉得这双手，看起来有点儿性感。

李秋莲看她半晌不动，又一次催促起来:“愣着干嘛呢！过来吃饭！”

飘在脑海的幻想泡泡破掉，夏茉晃晃脑袋，重新迈开脚步:“我这儿哪有地坐啊！”

池颂叼着面包片，淡淡扫她一眼，单手将放在她座位上的书包拎起，塞到自己身后放下。

夏茉扯开椅子在他旁边坐下，揉揉肿胀发涩的眼睛:“叔叔阿姨昨晚没回来？”

池颂下意识收了收在桌下随意敞开的腿，给她腾了点位置:“嗯。”

夏茉没再说什么，用湿巾擦手，拿了根油条放进碗里。

李秋莲看着座位对面的两个小孩儿，又想到分班的事儿，叹了口气:“哎，这一开学你们就高二了。要是我们茉茉能学理就好了，这样你俩还能一个班，有个互相照应，我就能放心点了。”

一听这话，夏茉不乐意了:“妈，你怎么不说要是池颂能学文多好？”

她扯断油条塞进嘴里，心里有些气愤。

李秋莲愣怔，觉得夏茉这话有点道理，不过没顺着她说，只把手里剥了一半的鸡蛋丢进她碗里:“吃你的鸡蛋。”

夏茉嘁了声，抽了根筷子笔直地戳进鸡蛋，举起来张大嘴咬了口。

身旁的池颂八风不动，慢条斯理地接了刚才的话茬:“李姨，虽然文理分科，但我们都还在同一栋楼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