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航(72)

她从小睡相就很乖，几乎不怎么翻身，大多数时候都保持平躺的姿势，此刻两只胳膊各搂着一个玩偶，可爱精致的像是摆在橱窗里的娃娃手办。

池颂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有一瞬，不太想打扰她。

站在床边挣扎了几秒钟，他眼含笑意地蹲下身，伸手捏住了夏茉脸颊，温声喊人:“夏小猪，起床了。”

夏茉蹙眉，晃动脑袋，脸颊从他手里挣扎出去，语气哀怨又暴躁:“池颂，你别乱动。”

池颂没再动手，但嘴巴没停:“你昨天熬夜了？”

夏茉抱着玩偶迷迷糊糊地答:“嗯……”

“看漫画？”

“没……”

“那干嘛呢？”

“聊天。”

“云姝家里的事儿还没解决？”

“没和她聊。”

“那和谁？”

“……”夏茉沉默，不知道是懒得回答，还是又睡了过去。

池颂等了几秒，看她没动静，又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脸颊:“问你话呢，和谁？”

夏茉困得不行，声音闷在喉咙里:“陈……澈。”

和陈澈聊天聊熬夜？

和他说几句话就说要睡觉，不然黑眼圈会变重？

池颂脸色骤变，咬肌动了下:“……”

沉吟数秒，还是没忍住那股火气，黑着脸一把掐住她的脸颊，厉声道:“起来，别睡了。”

这回他手上力度有些大，夏茉疼的困倦飞散，睁开眼睛满腹怨气的大叫起来:“池颂！！！！你到底要干嘛！！”

少女嗓音尖锐，高昂的音调像是一只百灵鸟，被人踩了尾巴准备下一秒报仇，把对方啄死的那种。

这样的场面池颂早就习以为常，他漫不经心地掏掏耳朵，有问必答:“当然是叫你起床，还能干嘛？”

“我不起。”夏茉抱着玩偶翻身背对起他，哀声怨道，“好不容易放假，我要多睡一会儿！”

“那我掀被子了？”池颂站起身，故意吓她。

“……”夏茉一动不动。

“我真掀了？”池颂弯腰，试探性地拽住被角。

哪想下一秒，夏茉遽然翻身回来平躺，“哗啦”一下，自己把被子掀开了。

“不劳你费事儿，我自己来。”她闭着眼睛说话，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同他耍赖。

叫夏茉起床还真是比考年级第一还难，她怎么就不按套路出牌呢？池颂叹气，确实有点拿她没辙了。

站在床边思考着怎么继续和她斗智斗勇，心想要不干脆直接把她抱下来？结果视线不经意一扫，忽然在她腿侧顿住。

一秒，两秒，三秒。

反应过来的池颂匆忙别开视线，低声提醒:“你能不能注意点儿。”

夏茉睁开眼睛冷冷瞥他:“注意什么？”

池颂视线在地板上乱瞟，脸如火烧，根本不敢看她，心猿意马地轻咳了声:“睡裙。”

睡裙？夏茉视线往自己身上移动，发现裙摆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向上翻起来一大部分，她左侧的大腿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池颂的视野中。

她愣怔。

但很快强装镇定地哦了声，伸手往下扯了扯裙摆，让它恢复到原本的长度。

只是，一想到池颂刚才看到了，夏茉耳根就不受控地烧了起来。

池颂用余光瞥见她的衣衫恢复平整状态，恍然松了口气，重新抬眸看她，催促起来:“起来，准备吃饭了。”

“你让我多赖会床能怎么样？”夏茉骂骂咧咧的，但还是乖乖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挪到床边，双手撑在软塌塌的床垫上，踩上搁在地板上的拖鞋起身。

不知道是起的太猛，还是睡太久没吃早饭，大脑忽然有点儿供血不足，无数个黑白的雪花突然飘进了她的视野。

靠，好晕！

夏茉下意识弓腰，闭目缓神，身体左右摇摆。

池颂察觉不对，伸手扶她:“没事吧？”

夏茉的眩晕却在此刻变得剧烈，还没来得及答话，身体一僵，忽然不受控向后仰去。

出于本能，摔下去的那瞬间她一把拽住了池颂的手臂。

“砰”地一声闷响，她的后背结结实实地砸向床垫。

毫无防备的池颂也被她拽了下来，少年高挑的身影压上来的那刻，夏茉无比清晰的感受到，有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从她耳廓蹭了过去。

“……”

“……”

是他的嘴唇吗？夏茉瞳孔瞪大，心跳如同暴雨天的雷鸣，轰隆轰隆，仿佛要把她整个胸腔震碎那般。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

池颂脑袋埋在她颈间，扑鼻而来的是少女身上清甜的果香气。

桃子味？

她换沐浴露了？

池颂乱七八糟的想着。

转念，遽然发现不对！

现在好像不是想种问题的时候。

池颂屏气凝神，可两人身体贴的严丝合缝，他的心跳早已抑制不住地乱了节奏，正如擂鼓般响彻。

都什么年头了，摔倒还能摔出这么暧昧，这么言情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搁这儿演电视剧。

他强迫定神，轻轻呼了口气出去。

随后屈膝抵住床垫，搁在她脸侧的手肘配合着发力，倏地撑起身体，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但，没完全拉开。

他撞上她清亮透彻的眼睛，两人目光交织的那一刻，好像有一簇火花，轰隆一声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身下的人像是只小猫，躺的笔直，眼神也直愣愣的。不知道是被此刻的场面吓到了，还是反应慢半拍，还在状态之外。

四目相对，良久，良久。

气氛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夏茉不知所措，脊背发麻，像被什么捆住手脚那般，僵硬的不行，葡萄一般黑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呼吸缓慢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