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航(74)

夏茉思绪万千，心乱如麻着，良久，良久。

门外，池颂见她久久未出，踱步到浴室门前，用手背轻叩了一下紧闭的门，低声催促:“吃饭了，怎么还不出来？”

“来了，来了。”夏茉慌里慌张地回话，收回那些萦绕纷乱的思绪，伸手打开水龙头，弯腰，双手合一起捧了一汪清水，闭眼，扑上滚烫的脸颊。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直到温度恢复如常，她直起身，随手捞起挂在一侧的毛巾，擦掉了残留在脸颊上的水珠。

沉心静气，她扯开大门，走了出去。

池颂还站在门口，没想到她突然出来，略显局促地往后退了一步。视线低垂着，揉了把后脖颈，低声嘀咕:“出来也没个声，吓我一跳。”

“谁让你一直站在这儿。”夏茉瞥他一眼，佯装镇定地越过他，走向客厅:“爸，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

吃过午饭，夏青松去饭店看店，家里就只剩下夏茉和池颂两个人。

他们一向颇有默契，谁都没提在卧室发生的事儿。

池颂在厨房帮夏青松刷碗，夏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一会儿从客厅走到卧室，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些东西往放在沙发上的书包里塞。

池颂回头瞥见，唇角扯出笑，打趣了句:“你这是要离家出走？”

夏茉一头雾水:“哈？”

池颂扬眉:“不离家出走那你在干嘛？”

夏茉忽然不知道怎么解释了，顿了下，随意敷衍了句:“就……收拾收拾东西。”

池颂没觉得不对:“哦，那你收拾吧。”话罢又想起来一件事，继续道，“下午去看《末日》吧，三点半有一场。你看你是午睡一会儿我们再出去，还是一会儿直接走，先去电玩城抓娃娃？”

夏茉遽然一愣:“啊？”

池颂觉得她反应有点奇怪，停下手里的活，认真看她:“啊什么？”

夏茉沉默了。

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池颂意识到不对劲:“你……下午已经有安排了？”

夏茉没直面回答，反问他:“你已经买好电影票了吗？”

池颂不冷不热地嗯了声:“买好了。”

夏茉垂眸思索，神情越发为难，心里的天秤左□□斜，最终有了答案。

咬咬牙，她拒绝他的邀约:“要不今天你和宁远洋去看吧，我今天有事要出去。”

“有事？”池颂倍感意外，眼神里充斥着疑问——来，你给我说说，你有什么事儿？

夏茉实在不太好说，大脑飞速运转，搬了云姝出来救场:“我……要去陪云姝！”

池颂知道云姝最近家里不太平，但云姝并不是那种脆弱到做什么事都要人陪着的性格，对此有些存疑:“上周你们不是刚一起去过书店。”

夏茉没直面回答:“那你昨天吃饭今天就不吃啦？”

池颂噎住，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夏茉拉起背包拉链，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和他作别:“快到点了，我得先走了。”

“电影你和宁远洋去看吧，拜拜！”她边说边走边挥手，压根没给池颂反应的时间，扭开大门门锁，推门出去，又“哐当”一声关上。

池颂站在客厅里，眉心蹙着，总觉得夏茉在撒谎。

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她一定在撒谎。

夏日

夏茉赶到约定地点时, 陈澈的摊位已经摆了出来。

隔着一条马路瞧见他时，她先扬声喊了声:“陈澈！”

陈澈撑着拐杖，瞥见夏茉风风火火的身影, 原本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显露一抹柔和的笑意，冲她挥了挥手。

恰好绿灯亮起, 夏茉笑眼盈盈地抬步, 加快步伐穿过马路，一路小跑到陈澈刚摆好没多久的摊位前。

站定脚步，她打量三轮车里摆放的东西, 冲他粲然一笑:“看来今天是卖糖炒栗子和烤红薯？”

陈澈淡淡道:“嗯。”

他随手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栗子递给她:“刚炒好没多久，你尝尝。”

“谢谢。”夏茉笑着接过来, 往里瞥了眼, 发现纸袋里的栗子都是剥开的, 个个圆润饱满, 色泽金黄诱人。没多想，她随口问了句，“你卖的栗子剥壳和不剥壳是一个价吗？”

“我卖的都是不剥壳的。”陈澈淡声道，言外之意，给你的是我特意剥的。

“哦……”夏茉恍然, 突然觉得手里的栗子有点烫手，转移话题, 往四处看了看, “对了, 阿姨呢？你昨天不是说, 她和你一起摆摊吗。”

陈澈将夹在三轮车上的小板凳拿下来:“她不太舒服，我让她回去了, 一会儿快收摊的时候她会来。”

夏茉伸手帮忙:“也是，现在天冷，阿姨刚做完手术，在外面待太久容易吹感冒。”

“你冷吗？”陈澈问话，眼神示意她坐下。

“不冷。”夏茉摇头，坐下后褪掉双肩包抱进怀里，扯开一侧的拉链，说，“我穿的很多，刚才跑过来，这会儿后背都出汗了。”

“而且我还带了这个。”她笑着，将带来的小毛毯从包里拽出来给他看，结果压在下面的零食掉了出来。

“你是哆啦A梦？”陈澈弯腰去捡，但腿部打着石膏，动作实在有些笨拙。

“那倒不至于。”夏茉抢先一步，捡起地上的零食塞进书包，一本正经道，“我可没有竹蜻蜓和时光穿梭机。”

陈澈笑着，正要张口欲言，一辆粉红色的电动车遽然在他们摊位前停下。

车主人是位穿着咖色风衣的中年女人，双脚撑地撑着车身，侧目朝他们看了过来:“老板，给我拿个红薯。”

陈澈打开红薯烤炉:“您要大的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