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航(77)

“我送你吧。”陈澈叫住她。

“你这个腿，还是别折腾了。”夏茉摇头拒绝。

“巷子里有一段路路灯是坏的，现在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陈澈不容她拒绝，拿起一旁的拐杖，撑住身体，往门口走去，“走吧，我送你。”

夏茉唇微张，不知道怎么再次拒绝，只能应允了他。

和陈澈妈妈告别，夏茉跟着陈澈一起出了门。

小巷里的路灯的确坏了，夏茉打着陈澈递过来的手电筒，两人走的异常缓慢，好几次她都想说，你送到这儿就好，但眼看前面的路段漆黑的到有些阴森，还时不时传出几声尖锐挠心的猫叫，她确实有点害怕，只能让腿脚不方便的陈澈就这样陪着她往外走去。

好在，走出巷子口，印入眼帘的是灯火通明的繁华地带。

夏茉右拐，在公车站台停步，看向身侧的人:“就到这儿吧，你快回去吧。”

陈澈平静柔和地看着她:“好。”

夏茉挥手:“拜拜咯，周一见。”

他轻轻嗯了声，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夏茉看着他，扑闪长睫，虽然没说话，但眼睛却在问，怎么了？

思索又思索，良久，陈澈轻声开口:“夏茉，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路灯下，夏茉一双眼睛剔亮，蕴藏着浅浅的笑。

陈澈微微抿唇，别开和她相对的目光，指尖蜷在掌心，捏了下，鼓足勇气开口:“如果我不是你的同桌，你也不是需要帮助老师照顾同学的班长，你还会像今天这样帮我吗？”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

当然的意思是，无论他是谁，她都会帮。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热心善良，真诚明媚，干净坦荡。无论面对的是谁，只要对方需要，连说一句都不用，她总会主动伸出援手。

他在期待什么呢？这不是一开始就知道的答案吗？陈澈苦涩地笑了下。

32路公车恰好从远处驶来，夏茉瞥见，慌忙背好书包，和陈澈作别:“车来了，我走了哦，拜拜。”

他颔首:“嗯，拜拜。”

夏茉摆摆手，公车恰好停靠。

大门敞开，她抬腿踏上去，从口袋掏出学生卡刷了一下，往车厢后方的空位走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陈澈矗立在站台迟迟都没离开，直到公车开出车站，他才收回神，撑着拐杖转身，往回家的小巷走去。

月色融融，少年清瘦，脚步笨拙的，一步步走进那片晦暗之地。

他知道，鲜艳明媚的夏天都是属于旁人的。

他的人生，注定捉不到那只翩翩飞舞的彩色蝴蝶。

或许连幻想，都是一种奢望。

……

陈澈家实在有点儿远，夏茉转了两辆公车，折腾了好大一圈，快要十点钟，这才到了自家小区门口。

这一天过的充实又疲累，她拖着步子踩着月光，打着哈欠，往自家单元楼走去。

马上就要十二月了，杭城的天越来越冷。

夜里的狂风肆虐张狂，吹弯光秃秃的枝干，刮过耳畔，轰隆轰隆的，像要把人的耳膜穿破。

夏茉耳尖被风吹得通红，身体微微前倾，低着头，加快回家的步伐。

“好冷好冷好冷。”她自言自语着，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索性跑了起来。

刚冲到楼门口，抬眸间，恍然有一道人影撞进她的视线。

夏茉慌忙剎住脚步，定睛看去，瞳孔一点点瞪大，惊疑出声:“池颂？”

夏日

“你在这儿干嘛呢？”

看着眼前的少年, 夏茉狐疑的目光从上扫到下，发现这哥竟然穿着睡衣就出来了，不仅如此, 脚上还踩着一双夏季拖鞋。

看样子，应该是在楼下站了有一段时间。只是这么冷的天，他是想把自己冻死吗？

“看星星啊。”池颂低眸睨她, 神情淡淡, 语气却莫名呛人，“还能干嘛？难不成等你？”

今天有星星吗？

她抬头看天，一颗都没瞧见:“你确定？”

“哦。”池颂懒懒改口, “说错了，看月亮。”

“你不冷吗？”夏茉没再纠结他到底在看什么, 只关心起他的身体。

“不冷。”池颂双手抄兜, 脊背微驼, 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 没什么表情。

“不冷也不能穿这么少出来啊。”夏茉喃喃吐槽，“都要十二月了，你也不怕冻感冒了吗？”

她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脸颊。温度比她的还低，也不知道在楼下待了多久。

她蹙眉, 拉住他的手腕，将人往楼门里扯:“走了, 回去了。不然再待一会儿, 你真要生病了。”

池颂没说话, 拖鞋趿拉响着, 带着不满的情绪，被动地跟着她进了门。

进来后, 他反手关上楼道铁质的，已有些生锈的防盗门。

“砰”地一声轻响，橙黄色的声控灯被大门震亮。

夏茉抬步往楼梯口上走去，拽着池颂的手一直没松开。上了一层，到他家门口，她停下来看他:“你快回去洗个热水澡，不然又感冒了。”

池颂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夏茉摆手:“我回去了，拜拜。”

没等他回应，她转身继续上楼。

池颂站在门口没动，紧盯着她的背影，眸光晦暗，一直强忍着快要喷涌而出的糟糕透顶的情绪。

一秒，两秒，三秒。

眼看夏茉走上二楼平台，准备右拐继续上楼，他脸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

他忍无可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人从楼梯上拽了下来。

“欸——”夏茉被吓到，惊叫了声，脚下一阵慌乱，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