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说过的话了？”易寻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耳朵，眼睛看着她，“那是没实力的人才会考虑的事情，你上台，别人只会说，这么好听，怪不得能最后出场。”

程薇撇过了脸：“又不是你上台，你肯定在这里说风凉话。”

易寻说：“你想上的话，我陪你一起。”

程薇怔了一下，抬起头：“什么？”

“我说——”易寻很有耐心，一字一顿地重复，“我陪你一起。”

-

半个小时后。

程薇画好妆，看着身后的两人，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陈秘书腼腆一笑：“程小姐放心，我大学可是乐队的一把好手，区区贝斯，不再话下。”

程薇沉默了一下，又看见陈秘书背后的男人。

他脱了西装，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骨节分明的指尖握着棒槌，垂着眸，安静地看着前面的架子鼓。

跟他平时穿西装的模样反差巨大。

他这么一个乖宝宝，能玩得起架子鼓这样的乐器？

这两人，咋看咋不靠谱。

程薇又沉默了一会：“要不我还是自己上吧。”

陈秘书立刻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

程薇立刻投降：“行行行，上上上，我们一起一起上。”

上一位歌手已经结束了他的演唱，从后台能听到主持人激情而洋溢的声音：“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决赛的踢馆选手程薇为我们带来一首——《鲜花》！”

程薇咬咬牙，死就死吧。

她深呼一口气，拉开眼前的窗帘走了出去。

立刻有一道灯光照到了她的身上。

程薇抬手挡了下，透过间隙，看见台下乌泱泱的一群人。

第一排坐着评委老师，数不清的摄像机对着她。

镜头很黑，像是无底的黑洞。

场内很安静，在那一刻，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程薇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背部被人稳稳抵住。

男人低沉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别害怕，发挥你的水平就好。”

程薇很用力地握紧了拳头，心跳没有规律的乱动，她握紧着麦克风，听到场内传来她故作镇定的声音：“大家好，我是程薇，带来一首《鲜花》，希望大家喜欢。”

她深呼一口气，转头跟易寻和陈秘书对视了一眼，陈秘书比了个ok，易寻淡淡地点了一下头。

她于是又转回来，跟后台的声乐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

伴奏开始响起。

程薇脚尖踩着节拍，正要跟着进前奏。

音乐声骤停。

场内的灯光在那一瞬间暗了下来。

场下一片喧哗。

程薇骤然失声，她听到后台的工作人员正在焦急地走动，“快快快，快启用备用电源。”

直播事故。

程薇握紧了麦克风，心脏像是被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喘不过气，眼眶也跟着泛红，正要摔下麦克风离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律的鼓点声，有力，昂扬，男人的指尖骨节分明，游刃有余地转着鼓槌，陈秘书一愣，贝斯声跟着加入了进来。

两阵音乐交织在一起，黑暗里像是荒芜草地里忽然长出鲜花，将程薇紧紧簇拥着。

程薇一怔，她知道麦克风还有声响，好像什么都来不及想了，好像什么都来不及准备了，麦克风被她抵在唇边。

【彩虹里面的人

你们好吗

你那快乐吗

我期待的吗

还记得歌唱

记得啦啦啦吗】

突如其来的歌声萦绕在场馆，场下的观众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们听到，台上略有颤抖的女声，慢慢的，变得流畅又漂亮。

【躲在屋檐的人

你们害怕吗

还记得笑吗

还记得我吗

还记得保持好奇的傻瓜】

工作人员莫名停止了脚步，明明看不清台上的人，场下的观众却纷纷开始举起了荧光棒，汇成了一片蓝色的海。

【我去到那里会不会一无所知

去到那里会不会一无所知

车子经过了桥

我记得在那便利店买的酒

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喝

车子又经过了山

我妄想开着我的烂摩托

去转一转

可是我可是我

可惜我把车卖了】

架子鼓的鼓点在那一瞬间迸发出新的节奏，场内的灯光忽然恢复，无数的灯光照到女生的脸上。

像是花团锦簇，像是繁花盛开。

那张白皙的脸蛋微微一抬，拿起旁边的电吉他扫着弦，就像自带光一样，美得惊心动魄。

所有的观众屏住呼吸，有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所有人都不自觉地跟着蹦起来，尖叫声快要掀破场馆的屋顶，她在唱——

【我的心我的心

整栋出租

处处都给你

种好的鲜花

治愈你的白发】

有人热烈盈眶，有人放纵自我，五颜六色的追光灯里，程薇看到底下的观众在欢呼，在吶喊。

【别害怕别害怕

有我在的地方

永远开满了鲜花】

她扫着吉他弦，在掌声与歌声中看到了曾经十七八岁的自己在泥泞里挣扎打滚。

看到那个总是咬着牙宁愿挨打也不肯服输的小孩。

看到了程老千临死前的画面。

她看见，那张曾经将她包裹的密不透风的网，一点点，细微地打开个切口。

有光溢进来。

她看到，前路光明，未来一片坦荡。

别害怕啊。

有你在的地方。

永远开满了鲜花。

第 9 章

场馆外围了一堆的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