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美强惨暗卫(80)
寒星看着他一脸的络腮胡须,笑了起来,“长得清秀?那你哥哥们都得长成什么样子?”
巴吐尔也笑,笑了半晌,忽又不笑了,兀自闷了口酒,仰头望着斜阳西落,怃然若失道,“哥哥们死的都很早,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还活着,会长成什么样子。后来我才明白,阿塔阿娜不想让我学骑马,不是因为我长得清秀,而是不想我和哥哥们一样,早早就战死沙场。”
寒星也不笑了,风冽冽地刮着,漫天黄沙之下埋了多少枯骨,他们谁也不知道。
巴吐尔又闷了口酒,问道,“你之前来过西域吗?”
寒星摇头,“第一次来。”
巴吐尔皱起眉,“奇怪,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寒星看他一眼,“你的故人同你一样,也是西域人?”
“不,她是西国人,她是西国最为尊贵的公主,不过西国人是不吃猪肉的,这是他们的信仰,所以你不是西国人。”
寒星听了,心中暗暗冷笑。
信仰?
如果一个人到了连性命都没办法保全的时候,所谓信仰,都是笑话。
不过寒星并未表露分毫,只是问道,“西国在哪儿?”
巴吐尔随手往西一指,“很远的,来去一趟,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路上跑死几匹马,也要费上七日的功夫。”
寒星眺着西边天角的血色残阳,陷入沉思,“那么,她后来怎么样了?”
巴吐尔摩挲着□□赤马的银鬃毛,忽扯下一绺,马儿受惊,扬蹄嘶鸣。
银光伴着一声轻叹,徐徐落于黄沙,“死了,带着她刚满三岁的儿子,跳河自尽。”
寒星不再作声,细碎的沙砾打在脸侧,火辣辣的疼。
日头沉入山隘,金紫的沙湮没天空,潮水一样的血色席卷而来,扑开大半个荒漠。
北风顿起,凌乱的碎雪打在头顶,寒星捏着腰间的铜制令牌,弹了弹上头的细小白沫,奇道,“西域,也有雪啊。”
“有人的地方便会有雪,起风了,回吧。”
巴吐尔勒马回行,寒星望着天边隐隐绰绰的一弯白月,扬了扬鞭子,打马跟在后面。
远处,牧人遥遥唱着,“云散金乌初吐……烟迷沙渚沉沉……”[1]
昔情难再续
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凉。
雪下了几轮,黄的沙,红的血,白的骨通通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浩渺光洋。
肃安王立在帐外,里头穿着素袍,外头裹着大氅,吩咐给将士们下发冬衣、棉被、炭火。
悠悠打着红伞,迈着碎步,小跑而来,“王爷,外头冷,和我回屋暖和暖和。”
肃安王冲她笑笑,伸手紧了紧她身上的青缎毛领斗篷,裹着她一起回了营帐。
肃安王抬手掀开帘子,向她怒了努嘴。
悠悠报之一笑,探身而入。
平乐坐在炉边剥桔子,看见肃安王满头满身的雪,调侃道,“哎呀,好大一个雪人儿。”
悠悠掸落肃安王肩上厚厚的一层积雪,解下大氅,回身交给小丫鬟,又弹了弹自己领口的雪珠,解下斗篷搁在一边,也围了上去,搓着手道,“幸亏公主没出去,外头真是好冷。”
平乐笑睨着悠悠,打趣道,“你们在一处,我过去添什么乱。”
悠悠不理她,只招呼肃安王,“王爷,过来烤烤火,暖和些。”
平乐见他过来,便往外挪了挪,给他和悠悠留了块地方出来。
肃安王挨着悠悠坐了,叮嘱道,“悠悠,天越来越冷了,你也少出去,和平乐一起待在帐里就是了,我得闲了自然过来看你们。”
悠悠轻轻“嗯”了一声。
平乐剥了橘子,递给悠悠一瓣,又递给肃安王一瓣,笑道,“她心里惦记着你,哪里坐得住,如今我也大好了,这儿又不缺伺候的人,你赶紧带她回了你的营帐,才是正经。”
肃安王没说话,悠悠先红着脸啐了一口,“公主果真是大好了,成日拿我取笑。”
平乐正色道,“不是取笑,当日咱们还在宫里头的时候,晗安哥哥就冲我讨过你,父皇那边也应准了,可惜,因为你母亲的事耽搁住了,后来你又跟着我到了西域。”
平乐叹了口气,拉住悠悠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如今既从那里出来了,这事儿,也该办了。”
平乐又拉了肃安王的手,将两个人的手迭在一块,笑问,“晗安哥哥,你说呢。”
悠悠低头不语,偷眼看肃安王,肃安王只是静默坐着,半晌,他抽回了手,道,“婚姻大事,不可轻率,父皇虽应准过,可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
平乐有些急了,“你此次出使西域,不仅救了我,还拿住了席容炎的把柄,父皇一定会重重赏你,你若向父皇请求此事,难道父皇会不依你?”
肃安王将橘瓣送进口中,慢慢咀嚼,“平乐,此事回京再议,你不要再提了。”
说罢,他抬身起来,从小丫鬟手中取过大氅,披在身上,掀帘踏入茫茫白雪。
悠悠面上难堪,也抽回手,抱膝坐着,眼中闪着盈盈泪光。
平乐勉强笑了笑,安慰道,“行军在外,他顾不上这些,回京大办一场,才不算委屈你。”
悠悠抑住哭腔,摇头道,“公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时过境迁,如今,我再也配不上他了。”
“呸呸呸,胡说什么。”
悠悠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我没胡说,公主你不知道,你回来之前,我一直在他的营帐里伺候,他对我很好,和从前一样温柔体贴,可是,他从来都不肯碰我,他分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