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舔狗(12)
“囡囡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外婆想你了……”
“放心不下你啊,我的囡囡……”
所有关于外婆的画面像电影一般在我脑海里播放,在心头排江倒海翻涌,枣泥糕放得太久变得干巴巴,我拼命的咽下,可我的胃,我的喉咙像是在反抗。
“呕——”
猝不及防地,我弯着腰全部吐了出来,胃酸反流进食管,火辣辣的。
“外婆!外婆——”
“外婆!我脖子好痛!外婆——”
“外婆,外婆……”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回应我,没有人理会我,我忽然意识到,外婆不在了,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人爱我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我抱着外婆的灰色毛衣,放声大哭,哭的呼吸困难,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最后,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这样哭着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外婆站在光里笑着跟我挥手,她嘴里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叫我好好吃饭,多交朋友,然后她转身就走。
我在身后不停地追啊追啊,我想让外婆等等我,想让外婆带我一起走,可外婆只是无厘头地说她的腿不疼了,现在可以去任何地方了,囡囡追不上我的。
醒来后,周围一片寂静,我觉得自己有些分不清幻境还是现实。
医院里,我极力地去听着医生说我的诊断报告。
“你这个情绪波动过大导致的神经性失聪,刚才给你做了一个测试,你这个已经属于较严重的范围了,但还不到需要做手术的地步,在日常生活中……”
我拿着诊断报告,也没在意,听不听得见对我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只是我觉得有点难受,手机里还有外婆给我发的那些语音,我害怕以后再也听不见了。
坐在走廊上,我看着路过我身边的人,准妈妈撑着大肚子,丈夫蹲下来给她系鞋带,小孩子生病了在哭,他的爸妈温柔又心疼地哄着,谁都是幸福美满的家庭。
只有我,只有我……
我低着头靠在椅子上,眼眶酸涩,大脑一片空白,可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愣然抬头。
“沈拾遗,我都叫你半天了,你怎么不给点儿回应啊?”
我视线慢慢聚焦,是那个小医生,也终于看清了他胸前工作证上的名字,薛泽。
“我,我……”
一开口,声音沙哑至极,几乎处于失音的状态。
薛泽立刻坐在我旁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觉得自己耳朵听不太清,连话都不会说了。
薛泽一把拿过我的诊断报告,快速地看完,拧紧的眉头缓缓松开,随后看向我说道:“没关系的没关系,你别害怕,神经性失聪不是什么大问题,你注意休息,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多放松放松,会好的,会慢慢变好的。”
他说话很轻,可我就是听得很清楚。
我抬头看他,用着那嘶哑的声音说道:“谢谢你……薛医生。”
薛泽摇摇头,只是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我,似乎欲言又止,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了?”
薛泽移开视线,语气有些干巴巴的,“没什么,就是你……你注意休息,你胃不好,不要吃辣,现在嗓子也有些敏感,甜的也不能多吃。”
我越发茫然,这些话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我问道:“你是不是上次那个在A市附属医院那个医生?”
薛泽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是我啊!你还记得我!”
“原来是你啊……”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上次我为了帮纪晏礼拿到票,吃辣吃到胃穿孔住院,他是我的管床医生,没想到他竟然来这里上班了。
“才不是呢,我就是来这里进修的。”
薛泽说,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医生,有了一个机会才来大医院学习的,说到最后,他似乎变得有些磨磨唧唧,问我,“你还会回家吗?”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问,我肯定会回家啊,回道:“会。”
薛泽变得更开心了,还想说什么,他的同事就把他喊走了,临走前他还很开心地跟我说,“那到时候见!”
我有些发懵,只是胡乱地点头。
国庆小长假,我闷在家里,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只是一味地抱着外婆的那件灰色毛衣,躺在她的摇摇椅上,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直到辅导员给我打了电话,我知道原来已经收假三周了,我一直没有去学校。
我觉得恍如隔世,站在破旧的小阳台上,看着远处的灯火霓虹,外婆不在了,我忽然觉得在这城市流浪再也没有归宿了。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回到学校后,我感觉周围的人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我,我耳朵也听得不清楚,也不想去在意。
走回寝室,室友们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气氛也莫名有些怪异,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是在说我。
上课的时候,有人在我的座位上泼颜料,吃饭的时候,有人将剩饭倒在我碗里,走在路上,无缘无故被人撞到在地。
今天,我正画画,一个女生路过我旁边,演技拙劣地踢倒了我的水桶。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我漠然地看着她,“捡起来。”
女生一脸不屑,“我不捡,你想怎样啊?”
“捡起来。”
我重复道。
“不捡,我就不捡,你瞪我干嘛?难不成想打我?哎哟哟,现在学校里谁不知道你喜欢欺负同学啊,我可不怕!”
女生越来越嚣张,说的话也让我有些听不懂,什么欺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