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为安(121)
顾言觉得奇怪,怎有个男孩儿在营里,定是谁家的毛孩子,于是跟了过去。
转过一堆装满了麦子的麻袋,奇了,人不见了。
顾言四处张望了一番,附近除了装粮的车子,和各种蓄满了粮草的麻袋,便就是捡着地上残余果腹的鸟雀。
他不信,他还能跟丢人?
于是开始寻找,一个个角落搜着,可最终无果。
怎么办呢?往回走,回到军帐边上,站在了一个孤立的箱子附近,而后转身走了过去。
就在他靠近的时候,一个黑黑瘦瘦的小男孩儿窜了出来,撒腿就跑。
“站住!什么人?!”顾言翻过一堆堆物件儿,绕过一摞摞的兵器,追到最后竟又跟丢了。
左柯此时钻进了顾敬翎的寝帐里,他想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注1),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注2),结果顾言却进来了。
他往床上一坐,跑累了,无趣,躺下歇会儿。
左柯躲在柜子后面大觉不妙,这要是老侯爷回来了他便跑不掉了,于是蹑手蹑脚地往外走,趁着顾言还躺在床上,看不见他。
谁知顾言忽然坐了起来,两人一时四目相对,左柯看着顾言愣了须臾,而后转身就跑,顾言忙起身追他,却绊到一旁的桌腿。
桌案被拖歪之后还猛地晃了几晃,蓄着墨的砚台也随着桌案晃了几下,里头本该安安静静的墨汁摇摇摆摆中扬了出来,墨色细流淌在了纸上,顺着褶皱纹路,又流到旁边的文书里。
顾言忙着追出去,一点儿没发现。
顾敬翎回到帐中,走到案边正准备拿起笔来,却眼见桌面上一片狼藉,气得大步走到门口,掀开营帐的幕帘,吼道:“来人!”
左禄正与刚跑回帐中的左柯吃着饭,听见了声音,放下碗筷忙赶了过去,左柯怕是自己惹了事,埋头吃饭,全当不知道。
左禄快步赶到顾敬翎面前,拱手拜道:“侯爷有何吩咐?”
“你,可见着顾言?”
左禄不明缘由,左右张望了一番,“回侯爷,没有。”
“去把他抓回来!”顾敬翎气得声音都嘶哑起来。
左禄觉得事情应是很严重,忙赶着去寻。
顾言此时没抓到人,心里不爽,正在营帐外边儿瞎逛,吹着凉风舒缓一下挫败感。
左禄远远看见了少年一头乌发甩来甩去的身影,大喊了一声:“少主!你又闯祸了!侯爷喊你回去!”
顾言懵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事?闯什么祸了?不行,今天没抓到人,自己也不能被人抓到,撒腿就跑。
左禄眼见他往外跑,从身旁抓了根绳子追了上去。顾言跑得快他是知道的,可他儿子跑得也快,要怎么抓,他有经验。
套马的绳圈一甩,稳稳落在了顾言身上,再一拉,顾言登时倒地,还被往回拖了两尺,摔得生疼。
左禄可不管他疼不疼,走过去用绳子绕着他缠了好几圈儿,揪着顾言的衣襟把他拉了起来,“少主,侯爷有命,您莫怪。”
顾言是倒霉了一整天,灰头土脸地回了营帐,官兵们看见他被绑回来了,有的偷笑,有的觉得有些可怜,上前询问。
左禄只说是侯爷让抓的,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顾言被推回帐中,顾敬翎的气也已经消了大半,看见顾言脏兮兮地被捆了回来,有些惊讶,看了看一脸毅然的左禄,“那个……把他松开。”
左禄应了声是,解开绳子,松开了顾言,“侯爷可还有吩咐。”
顾敬翎摇了摇手,“没有了,回去歇着吧。”
左禄点头退下,留下了满脸懊恼的顾言。
“你小子,你自己看看。”顾敬翎皱着眉头看他,指了指桌面。
顾言是不服气的,他觉得明明什么也没干,可走到桌边一看,他自己也惊到了,想起了早些时候是撞了一下。
“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碰了一下,我都不知道……”
“你啊,这幸好是我的营帐,你要是到别人麾下,这是要几十军棍你可知道?”
顾言不吭声,他当然知道,可是今日倒霉的很,不想说话,忸着脾气。
顾敬翎见他不说话,叹了口气,“你明日回家去,我忙好了便回去了。”
顾言应了声是,转回自己帐里去。
康平十六年八月廿六
顾言收到了武初明的急报,此时亦觉得不能耽搁,收拾了一下,便带着晚宁往雍州去。
晚宁不喜欢那马车,摇摇晃晃,还慢,于是便卸了。
两人骑着马一路飞奔,畅快得很,怕下雨?没事,晚宁特地到市集里买了把伞背着。
这样从竟州到雍州只要一日便可,晚宁谋划起来,勒了一下马,慢慢走一走,“猴子,我们晚些去王潜家里吃饭,然后去上次那里,那个酒馆,去看舞姬跳舞可好?”
“看舞姬可以,你可不要再抢人家饭碗。”顾言想起晚宁上次跳的舞,垂眸轻笑,意犹未尽。
晚宁懊恼,她并不记得自己具体干了什么,“我何时抢她饭碗了?我怎不知?我也没觉得醒来时吃饱了呀。”
顾言引马走近她,探过身子,凑到她耳边,“你扯了人家披帛,舞到我脸上撩拨我,整个酒馆的人都见着了。”
“那也怪你给我喝了奇怪的东西。”晚宁转开脸去,有些害羞,也有些不服气。
“是是是,怪我多心,怪我小气,怪我想的都是你。”顾言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不管如何,你是答应了嫁我的。”
晚宁见他四处看,自己也四处寻找起来,“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