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宁为安(160)
临安城不大,这句话被仓羯人听着,不明意义,表里都不明,沿着街巷渐渐地传开了,说是个仓羯军官在街上一直吆喝。
仓羯官兵也不明白,握了握手里的钢刀,便问他:“月支人,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叱罗桓客气的笑着,商人最能胡诌,他便职业性地胡诌了一下,“没什么,大俞小曲儿,祈福平安的。”
仓羯官兵满是疑虑,望着叱罗桓一番观想,也开始默念起来,他们觉得临安毕竟是大俞地界,这祈福的咒语许会灵验,出门打仗,谁都想平安而返。
胡玉找来的那位确实留在了临安,他也是做买卖的,来去不能断裂,想着带点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也好从侯府讨来恩赏,生意才能不断绝。
夜色渐笼,他也听见了风声,有人在街上吆喝接头的暗语。仓羯军官?怕不是那月支人,叱罗桓。
他离开这几日暂住的客栈,开始在街上游荡,临安只有一条大街,四周皆是黄土垒砖夹杂出来的小巷落,最窄的只有一人宽。
叱罗桓领着官兵以巡查地界,方便两日后行动为由,在临安满城乱逛,星夜覆下,他说夜晚视感不同,要再熟悉一遍,夜里难走的线路要修改掉,
他便是入夜了也没回去,还一遍遍嘱咐仓羯人,到时候要从什么地方围堵比较容易。
仓羯官兵却听得实实在在,一句句记在心里,还反复回味着,两个官兵都想举一反三,在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嚼上一嚼,想出新思路,才有机会博得将军青睐。
他坚持不懈地游荡着,终于在一家食肆门口遇见了黑市来的男人。夜里看不清面貌,叱罗桓假意伸了个懒腰,手一挥,示意他去身旁的食肆里会会。
做地下买卖的熟悉套路,跟着进了食肆,首先满屋子张望一番,看清楚哪里可以逃跑,哪里有防身之处,亦或是防身的器具。
里头皆是吃食饮酒的仓羯人,没什么大问题,他寻到叱罗桓的位置,坐在了邻桌。
两人各要一壶酒,叱罗桓给两个官兵倒上,“二位,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大俞祈福的术语,今日辛苦了,特请二位喝一壶,我们一起平安顺遂,如何?”
仓羯官兵相视一眼,循例不信,一并说道:“你先喝!”
叱罗桓眯眼侧目,一副夸张地神秘模样,举杯饮尽,“二位可安心了?”
下毒这种东西不新鲜,叱罗桓是不干,他放下杯子,便用大俞话说了起来,神色宛如念咒。
“接个单子,一块儿跑路,侯府重金赏赐,你心里有数。”
那男人假意醉了,在旁桌摇摇晃晃,脑袋东歪西斜,几欲昏倒的模样,“时间地点,如何去路。”
叱罗桓想了片刻,假意倒了酒,又给两个官兵倒上,一边倒着,脑子里一边闪现着临安城的格局,那刘夕的赌坊位置极好,离东城门最近,巷道也多,适合逃跑,他不动声色地倒着酒,觉得这老地方也可,“两日午时,城东赌坊。”
那男子假意醉倒,趴在了桌上。
叱罗桓知道他已收悉,这便是说好了话,他继续与官兵小酌了几杯,显得不那么突兀,之后懒懒地起身,往外走。
夜里大漠也带着霜冻,白日滚烫的沙子上,夜里便都是薄晶,就像贪婪的商人,两头都要占。
他拉起衣领,把襟口裹紧,背后跟着仓羯官兵,往仓羯大营走,这条命,算是还了一半了。
*
武初名躲在营帐满外,偷偷看着临瑶和风如月给陈清他们几个喂好了药才走进营帐里,“小两口办事就是利索。”
临瑶听这话心头一滞,呼吸都漏了半拍,偷摸瞄了一眼风如月,转向武初明,浅浅一拜。
她思路理得快,心中怦然归一码,认真落实要事才是紧着的,“大人,陈校尉他们情况似有好转,但需再细细观察,就算好了,也需要调养。”
武初明原想调侃一下这小孩儿,却撞见她认真禀告的眼光,上前查看了一下陈清几个,眼见他们皆瘦得不成人样,调侃的神色收起,少有的叹气道:“着实辛苦他们了。”
他手里握着乌金密旨,使劲攥了一下,凝神望向风如月,一副统帅点兵的模样,“你,一身武艺,带个兵如何?”
话音落下,风如月眼眶都瞪大了,“我?!”
“没什么大事,去跟竟州官兵接个头,那小孩儿跟你差不多大,你们把竟州到越州的西郊一带封了,拉个闸,你会的。”
“不是,您等宴白回来不成吗?”风如月没把握,他只懂得帮顾言干架。
武初明也知道他为难,可这是需要临瑶前去的事情,他就怕如今的风如月不肯答应。
他望向陈清,愁苦起来,“那便我去,你守着大营,等宴白回来,他运了兵器回来,你需看着点,什么时候能到,点清之后要安置好。”
风如月冒了一头汗,怀疑武初明故意戏耍他,让他带兵,那就是胡闹。
“丫头,刘夕许快有动作了,你需跟我去,五仙族的人等你救的。”
风如月果然大惊,“什么?!大人,这……”
“我说了让你去,你不去我能怎样?”武初明无辜起来,老脸撒娇。
临瑶听得懵懵懂懂,还没搞明白,看着风如月眨眼睛,询问一般。
风如月看向她,看见她扑扇着眼睛,纯澈迷惑的模样,心疼得很,小姑娘怎么能受这行军之苦?他眼一闭,手一甩,“去去去去去,我去我去。”
武初明顿觉好玩儿,笑了,把乌金密旨往他手里塞,“你行的,你就是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