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天气(108)
“知道了。”原惟淡淡应着,手臂撑下来,高大宽阔的身形朝下笼成一块空间,俯看其中的傅润宜,彼此的视线,近而又近地交织,问道,“要再缓缓,还是起来洗漱了?”
傅润宜手臂往上伸,像搂住一颗巨大榛果的松鼠,手臂环绕,紧紧赖着原惟。
“你要是不来,我就起来洗漱了,你来了,我就要再缓缓。”
原惟由傅润宜搂着,头疼地一叹气,想说,够了啊傅润宜,才睡醒又开始了。
但实际上,他只是伸手很温柔地摸了摸傅润宜的头发。
傅润宜咕哝说:“原惟,今天要洗被单。”
“好,等你起来就洗。”
傅润宜又说:“还要买花,之前买的鲜花都开败了。”
“好,买花。”
傅润宜还说:“我想走路去,我想给你拍照。”
原惟也答应了。
傅润宜还要提要求:“我想看你穿之前那件烟灰色的衬衫,就在孟献妹妹的成人礼那天,你穿的那件。”
当时雯宁示意她转头去看,傅润宜看到原惟站在阳光下面,因为光照迎面而露出一点不舒服的蹙眉表情,他穿那种偏正式的衣服和穿一些休闲短袖的气质非常不一样,很严肃很清冷,像放在室外夏天的一大块冰,傅润宜会忍不住去靠近。
原惟却说:“这恐怕不行,没带来。”
傅润宜说好吧,看看原惟,说白衬衫也很好看。
过了几分钟,傅润宜就去洗漱了,换了一身亚麻的宽松裙子,戴一顶米色渔夫帽,跟原惟下楼吃饭。
然后散步,路过编鼓巷,去花店买花。
去花店的路上,途径那家运动馆。
夏天的午后时分,阳光照在大片玻璃上,亮得刺目,门口没什么人,有只被栓在门把上的黄色大狗,趴在地上吐舌头。
他们从树荫间走过,原惟收回视线,问傅润宜,后来她自己去上网球课了吗。
傅润宜老实摇头。
原惟离开之后她就没有再去上过网球课了,那个接待员还给她打过电话,大概担心傅润宜退课,影响他的业绩,傅润宜撒谎很拿手,她说自己受伤了,去不了。
当时她应该听原惟的话,不那么冲动办卡的,现在想想,她很快要去崇北,更加不方便来上课……好像真的有点浪费。不过也不是特别大的浪费,在她自己的接受范围内。
原惟搂了一下傅润宜的肩,宽慰她:“到崇北再给你找一个网球老师。”
傅润宜问:“可不可以你来教呢?”
其实网球运动对她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她回想起来,最开心的,是跟原惟一起打球那两次。
原惟没有老师那么专业,也不习惯鼓励夸奖,但是傅润宜很喜欢他变着法儿给自己喂球,最后自己还是打偏出去……他会叹气,有时候会叉腰,然后朝对面睇来一眼。
那种时刻,傅润宜虽然杵着球拍低声说不好意思,其实心里毫无愧疚,甚至非常喜欢原惟无奈的样子。
此时傅润宜大大方方地告诉原惟:“我喜欢看你捡球。”
“……”
原惟闻声疑惑,沉默许久,最后说:“你的喜好挺折磨人啊。”
不知想到什么,傅润宜面色微变,咬了一下唇,换作小声嘀咕:“其实,你也是。”
原惟没听清,但偏过头去问,傅润宜却不再回答了。
买花回程,傅润宜也拍够了照片。
走到岔路口时,她手里握着相机,低头回看屏幕里的图片细节,却听头顶上空忽然传来话声。
原惟问她:“你之前不是说这条路往前,有一个博物馆?”
傅润宜抬起头,眸中光亮微闪:“你要去吗?”很快那点光亮便消平了,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应该会觉得无聊。”
傅润宜去过很多次编鼓博物馆,主馆展示了几套编鼓和一些历史人物的铜像,还有一个小厅用来展示新湾本地的竹编制品以及竹编的发展史。如果不是对民俗文化特别感兴趣,基本进去晃一圈就出来了。
近年新增的体验馆有意思一点。
不过傅润宜对交互设计也不是很感兴趣,但她很喜欢里面几乎全都是年轻情侣的氛围,每次她走在里面,听到四面八方的声音,频频有人用新奇的语调喊自己的伴侣,看这里看那里,好像构筑了一个爱意盈天的空间。
那些科技感十足的显示器上的心动是虚拟的,但这些来来往往的游客们带来的却是真正的爱。
已有,才会显示,虚拟,代表真实。
傅润宜终于如愿跟原惟去里面走了一圈。
她本来以为原惟对那个会亮一堆粉红爱心的交互设计没有兴趣,没想到原惟有点直奔“心动之鼓”而去的意思。
很不凑巧,体验馆的部分设备在维修,好像后台的程序设置出现了一些故障。
周围几乎都是来玩的情侣。
傅润宜贴在原惟身边,被原惟牵着手,没什么遗憾地说:“之前上个月好像也坏了。”
原惟脸色不好,语气非常公事公办,像上司批评下属:“这技术团队够差的。”
“我觉得那个应该也不是很好玩。”
傅润宜简单安慰,晃了晃原惟的胳膊说,“我们去买扇子吧,好像是新出的文创周边。”
傅润宜已经看到好几个女生手上都拿着同样的扇子。
编鼓博物馆入夏才开放了艺术装置的展厅,里头有上千把竹扇,堆成各种迷宫一样的造型,吸引游客来打卡拍照,新文创也是据此推出,叫“造句扇”,造型精致,扇柄坠着流苏,扇面跟爱情有关,看起来像是跟装置馆联合来割小情侣韭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