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讲今晚这多好的男孩，多好。他爸死了，就一个妈，县城三套房子，上班单位也轻松，小伙子下班就回家也不出去玩，你到哪能找这样的人啊？

“你也大了，男人不就那么回事。哪有什么人又好，条件又好的，县城三套房子……”

张晓兰又开启句句有理的说教模式。

程璐也不再反驳。

程杰回来，夫妻两关着房门在里面，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小闹了一阵。

程璐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理想这种东西，好像只有小时候写作文的时候能编个明确的。

长大后，她只有“不想”，没有理想。

她不想，也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按张晓兰说的那样，跟“三套房子”过一辈子。

这次相亲有惊无险，顺利地应付过去。

家里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程璐决定明天就回深城。

临走之前，程璐给家里做了个清洁，把衣服洗了，又去超级买了点水果和饮料填满冰箱。预订高铁票和晚上的航班，就开始收拾行李。

程璐翻了翻程伟帮她藏起来的日记本。

她小时候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学校布置的作业要求写日记，也是瞎编。

程曼走后，她才真正开始写日记。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少女心思。

某次被张晓兰翻了抽屉，拿了日记本，还读了出来。张晓兰识字不多，有些成语诗句她半懂不懂，但也能明白在写些情情爱爱。

“你不是在学校谈恋爱吧？要是跟你姐一样跟人跑了，我打断你的腿哦。”

“我摘抄的，书上的。”不想挨巴掌，程璐硬着头皮撒谎。

也许张晓兰不相信程璐有早恋的胆子，半信半疑放过了她。

程璐后来没再敢写日记。

有些心思，她就画了些只有自己能看得懂的小图形。

她翻了翻日记本。

以前画了散发光芒的笑脸，就像一个个小太阳。

曾经以为找到了自己的小太阳。后来，她觉得那还真不如 “小太阳”电器实在，冬天还能暖暖脚。

程璐收拾得差不多了，琢磨着上了高铁再告诉张晓兰一声，还没出家门，张晓兰从外边回来，还拎个西瓜。

“泡着，等会吃。”张晓兰把西瓜递给程璐，脱了鞋，把空调开到最低，回房间去换衣服。

程璐把西瓜泡在盆里，又顺便把洗衣机的衣服抱去阳台晾。

她有些纠结。

这么热的天，张晓兰提了个西瓜回来。

至少吃了西瓜再走。

听见敲门声，程璐去开门。

是个叔叔。

有点眼熟。

“你妈不在吗？”

程璐一脸疑惑。

张晓兰闻声从房里出来，已经换好一身衣服。

“等下有牌局。”

程璐愣愣，回了程伟房间，检查了行李，又想起她牛仔裤还在阳台上，准备穿过客房去阳台拿。

刚推开客房门，看见张晓兰和那个叔叔。

程璐没敢直视张晓兰的脸，也刻意忽略着暧昧的气氛。

“我收衣服。”

“怎么都不敲门？”张晓兰语气里明显带着愠色。

程璐低头去阳台拿了裤子，一声不吭地退出客房，看着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叔叔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是张晓兰喜欢的那型。

张晓兰有时候会说这个阿姨跟那个叔叔有点什么，或是她的哪个同学的爸在外面有姘头。

程璐不知道是张晓兰的圈内好友都热衷于此，还是这个县城里的男男女女都是这样。

楼道里传来嘈杂脚步声和人声。

是其他的牌友到了。

张晓兰热情地招呼：“买了西瓜，我们吃了西瓜就开台。”

看叔叔阿姨已经熟练地换拖鞋，客厅里塞满了人影，程璐默默关上房门，听着外面的热闹。

忍了两分钟，捏了捏拳头开了房门。

“你家孩子长大了，变漂亮了。”

“这么久不回来看看你爸妈啊？”

“这么大，谈对象没有啊？”

张晓兰擦干西瓜上的水渍，一边切西瓜，咧嘴自信地笑：“这不随我嘛？”

程璐抿嘴笑笑，去门口将运动鞋拿回房间穿，把自己的拖鞋藏在了床下。

“你不吃了西瓜再走啊？”一个阿姨拿了块西瓜塞给程璐。

张晓兰：“哎哟，她小年轻，上街喝奶茶就行了。别管她，我们吃吃开台了。”

**

程璐在小城漫无目的地逛了逛，又去程伟面包店里坐了会，看着对面的巷口。

想起林昕彦说的那个幸运符。

她怎么会忘记呢……

是她曾经跟陈瑜娇一起买的。

陈瑜娇问她要送给谁，她支吾了半天，说是送给程伟。

还被陈瑜娇取笑了：“长得漂亮，就是脑子笨笨的，这个东西不是都给喜欢的男生嘛！”

送出去被他收下那时，她以为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考前，他还给她：“借给你用用，考完再还我。”她以为也是心照不宣。

高考完，他拒绝她的拥抱，幸运符掉在了地上，他看都没看一眼。

程璐去小巷，在香樟树上找到曾经刻的那个小太阳，隐没在各种杂乱无章的刻痕里。

后面紧挨着个新的刻痕，是一个笑脸“：）”。

程璐笑了笑。

好巧，这个笑脸是她和Rain的暗号。

想到这周的鲜花忘记让同事帮她收了，她给姚玲玲发了个消息，让帮收花。

看着跟林昕彦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还是香樟树的图片。

她本以为这辈子估计都没什么交集了，没想到现在却又做回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