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迎面而来夜跑的人崴了脚，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她，还好被林昕彦拉了一把。

夏夜青草味和男人的温热气息扑面，程璐不禁心神恍惚了瞬。

站稳后，回过神，她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眼远去的人影，却看见她和林昕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两个人影随着步伐时而靠近又分开，看起来像依依不舍的恋人。

程璐心脏狂跳，瞄了眼林昕彦，却发现他似乎也在看那影子。

栈道的路灯突然熄灭，地面骤然漆黑。

程璐看了下手机。

十一点，一秒没差。

是公园熄灯点。

她暗暗松了口气。

“这里还挺……安静的，像乡下。”她想不到更好的比喻。

“嗯。”

前后和对岸已经看不到人影，不远处马路上的车声隐约传来，听起来也宛若另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程璐忽然感觉一切很不真实。

此刻，六年后，距离老家一千多公里，她竟然会跟他呼吸着夏夜的风和青草香，就跟年少时的一样。时间似乎都停下来。

“程璐。”

“嗯？”

“你最近在找房子吗？”

“嗯。”程璐愣愣，停了脚步，“你怎么知道？”

林昕彦也停下脚步，却没答她的问题：“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挺大的，如果你还没找到……”

突兀铃声响起，程璐慌忙拿起手机。

看见张晓兰的头像，她不禁哆嗦了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按了拒绝。

不到一秒，张晓兰又打来。

林昕彦：“你先接。”

程璐点点头，走远了几步。

刚接通语音，张晓兰的声音就惊扰整个河岸。

“你们俩都在搞什么啊，这大晚上的又不上班，半天不回我啊。我群里发的，你们看见没有？我真是费好大劲……”

程璐看了眼林昕彦。

夜色下，只隐约看见他倚在护栏，似乎在看对岸的风景。

手机的声音格外响亮。

不确定隔着几米，林昕彦听不听得见。

不过，她家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好藏的。

她索性将手机放在护栏上，漫不经心看护栏下面的夜景。

张晓兰唠唠叨叨一长串，大致是她去庙里找了大师给算了八字。

程璐心里无语。

记得张晓兰偶尔念叨，不记得是早上生的她还是下午生的她。不知道张晓兰怎么还能信誓旦旦给大师看的八字是准的。

张晓兰说大师给算好摆酒的日子，就在国庆期间，让她跟林昕彦早几天回去准备，结婚不是小事等等。

程璐没当回事，过耳就算。

只是听见了小姨张晓玉在旁帮腔，她有点讶异。

程记油漆店早年生意好，程张两头亲戚都来往频繁，后来就没怎么走动了。尤其是前几年，外婆去世留下祖屋，张晓兰跟兄弟姐妹因为祖屋撕架后，都不来往了。程璐没想到因为她结婚这个事情，张晓兰竟然还能张晓玉和好了。

张晓兰的心情似乎特好，夜深人静，却仍亢奋。

“好不容易求了大师，你一点没长心，问你到底几个月了你都不讲！对了，那个小林的农历生日几号啊，八字知道嘛……”

程璐没给点反应，张晓兰突然一声吼：“小林在不在，让他听！小林，小林呢？”

程璐愣着，林昕彦却走过来，拿起她的手机，认真回张晓兰的话：“妈，我在。”

张晓兰那边一连串吩咐，说得极快，程璐都不知道林昕彦听懂了多少，他都应着：“嗯嗯，好的，知道了。”

程璐隐约听见了“三金五金”“亲戚”“几桌”的事情，后面那串听得不是太明白。

她眉毛拧成麻花：“我妈说什么？”

林昕彦：“没事。”

张晓兰在群里又发了条语音，还有不知道从哪弄的一张大红牡丹图。

“我跟你们讲啊，那个大师给的这个牡丹图，弄出来，让小林挂卧室那个床头，明年会升官。还有，小林你答应我的……”

张晓兰说林昕彦答应她的，程璐想想也就只有每个月打钱的事情。

张晓兰关心的话说了九成，最后才提一句打钱的事，总还是跟以往直接要钱有些不一样。

听到林昕彦肯定的答复后，张晓兰挂了语音。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夏夜的虫鸣蛙叫。

“还是给你造成了很多麻烦。”程璐对林昕彦笑笑，伸手要拿手机，林昕彦递给她，却没有立刻松手。

“一点儿不麻烦。”

嗓音温柔，程璐的心不禁颤了颤。

她暗暗咽了咽口水。

夜色太暗，她怀疑是自己又在胡乱脑补，竟然感觉林昕彦的眼神有些别的意思。

幸好，夜色太暗。

她因胡思乱想而发烫的脸色也不会被他看出来。

手机的温度，提醒着她张晓兰刚才的炮轰，以及给他造成的麻烦。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程璐咬紧唇，又拽了拽手机，林昕彦松了手。

放好手机，她声音微颤，小声说了句：“林昕彦，我们去办离婚吧。”

第23章 第23章

河里茂盛的水草影子随风摇曳, 间隙的水洼倒映着月光。

风该是惬意的，沿着河道和河边栈道往远处去。

有人说深城的节奏快，令人疲倦，喘不过气。可程璐却没什么感觉。

尤其是偶尔一个人来这河边散步时候, 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宁静, 自由畅快。

现在却不同。

她甚至都不能像平时一样, 自由舒展胳膊，然后不顾形象深吸一口夜里的风或者哼唱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