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118)
听不惯他狂妄自大的调侃,姜馥迩语气严厉了几分:“大公子整天流连百花丛,哪懂这种细腻情爱!又有什么资格评判旁人间的纯洁友谊?”
“纯洁、友谊?”邶恒的脸色立刻阴沉,咬字道:“你的意思是、我脏??”
姜馥迩的确这么认为,只不过这字眼多少粗鄙,她还是润了色:“那倒不至于,只不过旁人眼中大公子身上沾染的艳香太浓,着实与我们喜爱清寡的人不同。”
字里行间的排斥意味邶恒又岂会听不出?
这与指着他鼻子骂他肮脏有什么区别?
邶恒虚了虚眼睑,逐渐冷淡的目光里透着迅速蔓延的恼怒,可他并未发声,而是撑了下扶手缓缓起身。
姜馥迩不管他,继续摆弄手里的彩灯,这片刻功夫,贴了金丝花纹的灯骨已初见精致。
邶恒缓步绕道姜馥迩一侧,负着手视线淡漠扫过一桌凌乱,意味不明轻笑:“既然是赠与高洁之人,我倒也来了兴致,想看看这彩灯能有什么不同。”
这意思便是答应她等到彩灯节后再离开。
姜馥迩倏地唇角弯弯抬了眼,那双掩不住喜悦的紫瞳中泛着犹如宝石的璀璨,摘了面纱的迷人笑脸深深印进邶恒眼中。
“那就谢过大公子!我赠灯归来自是可以即刻启程!”
——
城北的幽博巷中,郤博彦悻悻走进间并不起眼的民居院落。
文逊跟随一路,直到他掩了门,才在街巷转角一处能看到民居的高墙下停脚。
他一路上只注意郤博彦的举止,并未留意所经路线,这会才有功夫左右张望,留意到不远处的路牌,恍然这竟是荣宝街。
多年前他随荀康回到平宿,即便平日出府甚少,也知晓平宿内的名门望族都聚集在何处。
不像东北巷子里的金埒街多为一代暴富的小门小户,这荣宝街里反倒藏着不少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
所以要能在这租买民宅,除了显贵的富庶背景外,定是与某位高官相识才可落脚于此。
文逊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个衣着朴实的小书生竟会有这种靠山。
正思量,民居的木门突然打开,里面探头探脑走出个梳着丫鬟髻的少女。
少女穿着布衣棉袄,可玲珑眉眼和步伐姿态显然不像平常女子看着随性散漫,倒像荀府内的丫头们,都是经过嬷嬷们教导过的,显得拘束端正。
文逊眼力一向极好,可他想不明白其中道道,只好又等了几个时辰,没发现异动,这才在夜幕降临前赶了回去。
临进府门,文逊习惯性先去文谦处打招呼,却不料正遇到邶恒身边的微胖护卫,他隐约记得那人名叫都哲。
两人只是面熟,也因都哲总是行色匆匆并且时常不在府内,所以没什么深入交谈。
二人迎面而来直到荀府门外,都哲主动和文逊打了招呼,满脸欣悦,笑盈盈走去了独自一人的歇脚房。
也不知这做的哪门子护卫…
文逊看不惯这种玩忽职守的人,也扭脸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没走两步便看文谦出了房屋,这次并不是来寻他,却是急匆匆与他擦肩而过叫住了都哲。
因离的远,文逊只见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但听不到内容,这才又调转方向去找管家到内院向邶恒做通传。
一连串举动正好让刚与都哲说完话的文谦注意到。
他急忙去寻文逊,得知他是要找邶恒,结结巴巴劝道:“别、别、别这时候,他、他正在气头上…”
文逊多少觉得莫名,追问:“置谁的气?荀先生??”
“不、不、不是…”文谦严肃道:“医、医师的风、风寒药太苦…送、送进去的全、全、全被砸了…”
文逊更加不解,这邶大公子虽是出身显贵,看上去也并非多娇弱的人,怎么会因药苦发脾气?
“大公子回府后都做什么了?”
说罢,角门处又从内院走来几个衣着华丽的婢女,是荀康吩咐管家给府中男丁送月钱的。
文逊收回视线,听文谦说:“去、去、去了展香姑、姑娘房中,说了几、几句,出门见药、药师等、等在门外,就冲那、那碗黑、黑药汤发了火…还、还叫药、药师换成清亮、清亮底的药汤…”
“这不是难为药师么…”文逊小声道。
文谦点头,脸色凝重又道:“还、还让我和、和都、都侍卫高、高、高价买断了平、平宿所有彩、彩灯和原、原材…”
迎冬
这听上去颇为荒唐。
但文逊正想弄明白邶恒因何这么做的时候,刚好管事来喊他,叫他去邶恒的东厢复命。
邶恒的房门紧闭,廊道内即便挂着熏香,也依旧能闻见浓重药汤味,仿佛那碗被摔碎的汤药已沁入地面三分。
文逊抬手准备推门,就看姜馥迩从不远处偏房探头来看,同样也是一脸好奇和莫名,许是同样因为邶恒砸了药碗的事。
他没再耽误,紧忙叩门,而后推门而入。
外间没见着人影,他绕过月型镂空隔断,瞧邶恒正半躺在直通内室的窗前软塌上闭目养神。
文逊不敢磨蹭,恭敬行礼后,待邶恒懒散“嗯”了声,才将跟随郤博彦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讲了遍。
直到一盏茶后,文逊述完收声,邶恒缓缓抬睫,如墨的黑瞳中却是郁色浓重。
“你刚说,他返回途中撞了羊角车?”
“是,致那小贩车内米粮撒了小半…他赔了几枚铜钱便走了…”
就知道这书生道貌岸然,小半的米粮也不会就值几文钱。
邶恒轻嗤,腹诽姜馥迩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