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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难弃(124)

作者: 香瘾 阅读记录

天边已微微得见一缕澄光钻出浓稠黑夜,只是微光渺小还未能撼动整座苍穹。

姜馥迩一袭黑衣跟着文逊飞檐走壁,朝郤博彦所栖荣宝街的方向去了。

他们方才回去复命后,荀康便派人向周子潘递了贺笺和请帖,邀他来泽芳斋一享芳泽,回来的人却说周子潘正在另一所烟花之地摆了席,已喝得酩酊大醉。

为了掩人耳目,荀康尽量避免打草惊蛇。

待任清嘉搜寻了整座平宿,无所发现后,才允了文逊带着姜馥迩去夜探,还分别安排了几人去小郡王府和灵泽县主府暗自查探。

荀康虽也焦急,但他始终认为邶恒身边有高人保护,即便发生意外,也不会是什么大事。

可唯独姜馥迩知道,若是真遭遇不幸,那可绝对是能要了命的。

她不知道邶恒功夫到底如何,但上次听周子潘那般调侃,也能猜测出他身手拙劣。想到这,姜馥迩运了些内力,加快了步伐。

泽芳斋离荣宝街距离不算远,加上任清嘉早与巡逻侍卫打了招呼,两人无需顾忌暴露,一路畅通顺利摸到郤博彦所在居所。

姜馥迩站在对面一处高楼房檐上俯低了身子向院里望。

目下除了街灯外,院落四周黑漆漆的。那院子不大,里面只一间屋舍,看上去就是座朴实无华的民居。

出发前,荀康特意交代文逊做后援,所以他留在原地未动,却见姜馥迩脚底一跃,轻飘飘落于那所民居内不高的院墙阴影下,蹑手蹑脚往窗边走去。

这小房门窗单薄,姜馥迩贴着门扉努力辨听就察觉里面正有人酣睡,气息沉稳。

可当下又不好去探屋里是何人,她只得从腰间布囊里抓了把盐,悄然泼洒在自己刚踩踏过的积雪上。

这包盐还是临出门荀康特意交代她带上的。

姜馥迩退到墙角一处可供人踩踏的砖台上,这里是初升暖日最先照到的地方,也是最先化雪的角落。

所以即便她刻意撒过盐,融化的雪也不会引人怀疑。

姜馥迩隐在黑影中等着撒了盐的积雪融化,下意识扫了眼这个不大的院子,只一眼就注意到屋檐下还躺着郤博彦那把雅致的青伞。

不该是郤公子。

姜馥迩如是想。

平宿的客商这样多,怎也避免不了这种巧合。

她指尖摸着环在手臂上那双冰冷的鸳鸯软钺,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邶恒会去哪?

他不该一声不吭便离开,除非还有什么比那群黑衣怪物更神秘的事。

瞧着层层厚雪沾了盐后逐渐融化,姜馥迩越发觉得自己留在此地并无意义。

邶恒也许根本没来过,若郤博彦真是周子潘的人,邶恒更没理由还主动送上门来。

思及此,姜馥迩再没了继续等下去的耐心。只不过她刚要翻身上墙,便看远处飞来只信鸽,披着黑夜,落在檐顶上温吞地叫了两声。

屋内立刻有了声响。

一道微弱烛光忽然点亮,窗牖上映着男子披衣起榻的影子。

郤博彦推门而出,头发凌乱,睡眼惺忪。

他朝屋檐上的飞鸽一招手,待飞鸽下落,他熟练地卸了缠在它足旁的信筒。

他借着烛火眯眼通读了上面字迹,而后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

想起前几日他说起父亲来信召他回家的事,姜馥迩便更觉自己当下完全是多此一举,有这功夫倒不如去旁处寻寻。

待郤博彦关好门,姜馥迩脚底一用力想跃上高墙,却忽觉踩到了什么绵软东西,这才收了力,撤足去看。

谁知脚下厚雪已化的完全,沙土泥泞中却依稀瞧见了只通体黄艳的鸟禽。

姜馥迩顿时一惊,本已云消雾散的清明骤然被昏暗无边的漆黑吞噬。

她弯身去捧,可那团还不及她手掌大小的松茸此时已僵硬如砖石,背羽上混了泥浆的稀疏毛羽再也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

这雀子体型极小,脚上还拴着截断裂的金链,以至于姜馥迩一眼就辨识出这是邶恒那只视同至宝的金丝雀。

她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可郤博彦房中却不停传来起居声响,迫使姜馥迩终将他与邶恒联系在一起。

天边逐渐发亮。

为了掩人耳目,姜馥迩足下用力,翻身跃出高墙,趁着街上无人继而施了内力返回对面高楼屋顶。

文逊依旧伏在高檐后,待她回来立即询问了一二。

可姜馥迩看起来情绪低迷,只交代文逊先返回告知荀康她方才所见,自己仍留在原处,打算跟随郤博彦一探究竟。

文逊前脚离开,就看郤博彦后脚出了门。

他极其小心地将门挂上了把沉重的大锁,而后急匆匆地走出院子,又在那两扇沉重的原木大门上挂了把更为厚重的铁锁。

这样子倒像是不打算再回来。

因昨夜无宵禁。

郤博彦出了门便沿着街边疾步往城南走,他看上去心中焦灼不堪,竟连刚才被姜馥迩撒了盐的融化厚雪都没在意。

他左兜右转穿过了数不清的街巷,又过了一片专供官家种植果蔬的田地,几乎到达南城门时,天色已大亮。

这四周宽阔且偏僻,郤博彦为了不引人注意,就连马也未骑。

他走进一条临近宽阔田地的巷子,巷子狭窄且凌乱,只够两人并行通过。

可在这凌乱巷子中却藏着个开阔院落,门口立着朱漆门柱,还有两尊金铜狻猊镇守门宅。

郤博彦进门前,颇为谨慎地四处留意了番,方才有节奏地叩了门环。

没多时,后门开了条缝隙,他闪身而入,终于将闷了一路的担心问出口:“大公子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