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173)
提及壁画,姜馥迩不免回忆起方才所见。
她本是走得急促,一开始只留意壁画中所展现的盘溪村周围山水风景,甚至还有各种节日祭祀的布排。
但后来环顾时才发现这壁画竟然分两面,顺路而行和逆路而行所见到的截然不同。
这才意识到墙上作画用的应是种罕见漆粉,所以从不同角度去看,展现的画面也完全不一样。
但光线不好加上逆行所见断断续续,她只记得画中仿佛充斥着疾病和灾难,甚至几次所见都标记着黑暗和火焰。
姜馥迩呢喃,“我依稀记得有条盘蛇一样的洞穴,用作村民逃命使用。”
都哲忽然笑了,“那不正如我们现在这样?”
境况的确相似,可这么半天仍未听到背后有人追赶,倒令姜馥迩匪夷所思。
“按理说,暗牢被撬这么久早该有人发现,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都哲:“嗨,咱走得急,即便被人发现也不见得还能追上。”
姜馥迩:“但师兄不觉得里外里都蹊跷极了?”
都哲全神贯注于前方黑暗,更不知因何突然放慢了脚步。
“哪里蹊跷?”
姜馥迩说的自然不止是没人追赶,她想了想。
“刚才那壁画上有个三头六臂的巨人,受人尊崇。后来驾鹤仙去,留了些财宝让几个亲随守护。”
“这些财宝会带来灾难,所以亲随按照他说的,将尸骨封在不同的位置,还请了高士来做法,所以四季不再有顺序。”
“或许只是个故事?”都哲漫不经心,“这样的古迹在许多村子都有,也不能说明什么。”
姜馥迩并没去过别的地方,自然也不了解其他村中的风俗。
“可师兄没听说那个烂脸的老人吗?”
“而且,我被带下来时,听说福娘的尸身开始腐化。寒冬腊月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腐烂呢?!”
“村中的人又为何不敢去挪她?任凭她还留在捕兽坑里?”
许是她忽然出口的问题太多,都哲忽然朝她“嘘”了声。
“怎么了?”姜馥迩紧张兮兮,同时努力去辨闻空气中是否如梦境所示,夹杂着什么腥臭气味。
“前方似是有水。”
这声音姜馥迩在他说之前就听到了,只不过不似水声清脆,这声音稀疏且沉闷,反倒让姜馥迩以为是都哲手中火把上流下的油脂。
稍加辨听,姜馥迩才道:“师兄不觉得这声音是来自身后?”
姜馥迩的耳力自来精准,听她这么说,都哲也毫不犹豫看向身后的漆黑。
两人这一停顿不要紧,却不约而同感受到脚底被什么东西粘黏,这才注意脚下路面已被打湿。
都哲抬脚试图摆脱污渍,火把照亮地面时,却刚好一晃,被姜馥迩看到他靴底烫出来的一个硕大的字符。
“师兄鞋底写的什么?”
似是不想让姜馥迩询问,都哲当即落下脚回避,可姜馥迩已察觉异常。
她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质询:“师兄什么时候去过福娘家???”
原本和颜悦色的都哲在听到这句质问后,脸色当即变得黯淡。
“师妹说什么呢?福娘是谁?”
姜馥迩挪动手臂,窄袖下的手同样压到了腰间软钺上。
“福娘就是死在祠堂附近的寡妇!只不过昨日到今日,我发现整个盘溪村只有她所住的小院门外种有剧毒的野鸦椿。”
“师兄鞋底烫了字的凹陷里踩了不少野鸦椿的黑果,竟全然不觉??”
瞧着都哲脸色变得近乎阴翳,姜馥迩甚至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她甩开鸳鸯软钺的同时,已做足了戒备:“更何况这果子并无粘性,师兄走了一日还能稳稳粘在鞋底凹陷里,恐怕是早就来过这条密道,脚上沾染了密道内的粘稠液体导致的吧?!”
话音刚落,都哲手上的火把就拿得低了些,半明半暗的火光将他完全没了笑意的脸照得阴森可怖。
似是没什么再解释的必要,他索性将火把朝后面的黑暗一丢。
随着火把划出的弧线,姜馥迩这才看清他二人已走到地下暗道的尽头。
和梦境相似的是,这里也是个高耸的断崖,幸运的是并未见到什么庞然异物。
只听‘呲啦’一声,火把因外力介入而熄灭,随之而来的阴风和黑影让早就准备进攻的姜馥迩尽情施展拳脚。
虽说都哲所用的招式自己都熟知,除了阴诡之外,与姜馥迩不同的就是力气巨大,每一招都恨不得能击碎人骨。
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跟同门师兄有这样的正面冲突,以至于她每每下手攻向他要害时都存了三分力气,生怕真伤了他性命,等不来他的解释。
可就是自己如此小心的举动,反而让都哲抓到契机。
他趁着姜馥迩收力避开,预判了她回避的动作,朝着那个方向狠狠攻了几招。
这实打实的几掌让姜馥迩避无可避,才在软钺拦挡不及后被重重打到了后脊梁。
她内力不稳,一个踉跄直直朝着深崖下的黑暗失足跌落下去。
无力的绝望感让她抱着一丝侥幸的幻想看着深崖洞口矗立观望的人影。
强烈的失重感却让她无暇伤感,只得忍着后心传来的剧痛汇聚内力控制身体下沉的速度,直到意外落进一片密集蓬松的交错枝叶,这才随手抓到了救命的枝条,堪堪保了她一命。
这洞极深,脱手的软钺早没了踪影。
而她手中的枝条细长柔软,任由姜馥迩的身体不受控地下沉,朝着脚下深崖下垂。
她单手抓着枝条,另只手将别在腰间的夜荧取出,昏暗光亮勉强让她看清这棵长在岩壁上的粗壮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