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277)

她第一次听说虫芽还是半年前，只知道卫王突然发兵东境，也是和虫芽现世有关。

“大殿下怀疑我？？”她颤抖着唇，豆大的冷寒从头顶涌出。

邶恒冷漠地瞧着她，摆动的烛影在他脸上映下明暗不定的光。

“那只虫芽，是你带进辽王宫的吧？”他忽然从腰间抽出匕首，放在指尖轻轻摩擦，“把它种在了我妹妹身上？”

文素蓦地瞠大眼，心跳地更加凌乱。

她甚至分不清这是失血过多的异样还是心虚地慌张。

“他们执行柔兆.大雪时，我不过五六岁！岂会轮到我去执行那样的任务？！”

邶恒却质疑。

“但老卫王的任务是取虫芽，你又岂会不知？”

“虫芽没取回，这事便不了了知？这可不是老卫王能做出的！”

“更何况，十年前，那个独自奔逃的纳达暗卫又潜进了辽王宫！那人武艺卓绝，你不该不认识！”

文素皱眉心紧蹙。

邶恒说得每一个字她都认可，甚至这个秘密在他们暗卫中也已流传甚广，所有人都好奇为什么老卫王没有追查那个人的底细。

更甚至，还有人说那是老卫王给她的独有任务。

想到这个说法，文素不禁后脊一凉。

她忽然想到刚刚出现在巷子里的人…只怕他早藏在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等着她任务失败，将她毁尸灭迹。

见她誓死抵抗，邶恒也终于耐心尽失。

“我倒想挑战下纳达暗卫的忍耐力。”

他边说边起身，“若我一刀刀割下你的皮肉，再将你血淋淋的皮骨放进盐水里，你说会是什么滋味？”

说话的功夫，他已朝着旁边的水桶走过去。

那里面早盛满了井里打出来的冰水，留在桶壁上的盐粒不难看出他已动过手脚。

文素早已绝望，死对她来讲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大殿下何必难为我呢？！即便你对当年的事怀恨在心！也不全是我的错！”

她想得到的不是同情，而是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摆脱掉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罪行。

对于一个杀人无数的暗卫来讲，手上沾染的每一滴血都是他们该入地狱的证据。

累累罪行看似已全然不被在意，但实则他们心底却渴望安宁与洁净，又怎能为他人背了这样的败笔？

“不是么？！”

邶恒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你与卫鸿哲同流合污置我于不仁不义也就算了，为什么害我妹妹？！”

文素逐渐泄力，耷拉着脑袋，眼皮都抬不起。

“直到方才我才知晓那只虫芽在你妹妹身上！”

“十年前殿下不在宫内那晚，邶大小姐曾进宫陪伴皇后娘娘。

“后来我也只知道皇后派人封了我常与卫王会面的冷宫！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

她说的属实。

那晚邶恒不在宫内，后来也只听说邶媛经过冷宫看到了只死猫，又因夜晚漆黑，死猫怪相把她吓得发了高热。

皇后宫内有嬷嬷说她中邪，皇后这才叫禁军封了冷宫，说是为了清理宫廷。

三日后，邶恒再见到邶媛，她只是看上去有些虚弱，但并无大碍，这事后来便无人再提了。

邶恒又道：“巧的是，那日贵妃宫里招待了位秘客！”

“而你，是日暮十分离开的贵妃宫殿，绕路去了冷宫附近！”

“那是、那是——”文素闭上眼，说话都力不从心，“是——”

“是你嫡母，贵妃的远房表姐！赶了半月的路才到，专程来看望庶女！”邶恒冷笑，“你怎么会不记得？老卫王在身份上做全了手脚，就连东辽的户政司都瞒了过去，可谓本事通天！”

文素虚弱至极。

“那你不该去问问贵妃么？她是否有卖国通敌的罪名？”

“问她？”邶恒不屑一顾，“一个只知道争宠的女人，每日想的是如何上位！”

“与她挂上关系的人多到数不过来！她要的是铲除我，而你们要的是救质子，这样的合作，没什么道理不接受吧？！”

“即便是想揭露周家卖国通敌，但是与你们合作，证据早已毁得干净，如何证明？！”

“贵妃只要坐享其成就够了！先是皇后失踪，又是我被贬损！”

“邶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已是成功卸了圣人的一条手臂！”

“她贵妃呢？背后是密不透风的拥护，早已稳立于不败之位！”

“但你这位大殿下，还自信满满地以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至上的继承君主了！”文素讥笑，“真是自不量力！可笑至极！”

放在原来，这必定让邶恒无法接受。

但过了这么久，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讽刺，无所谓了。

他稍微整理情绪，轻叹：“你的嫡母，我派人追查了许久，却听说她在西境忽然人间蒸发，从此杳无音讯！”

邶恒将手里的刀刃从刀鞘里拔出，刀锋异常锋利。

“可有人见到她眼底的蓝线，还有未死的宫人，描绘了她的画像出来！”

“但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她早就洗掉了所有能被辨认的标识！就连相貌也与之前不同了！”文素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即便我死了，你依旧永远没法解开这个迷！”

邶恒用刀尖抵着她下巴，忽然神色一松，仿佛一颗悬着的心完全落地。

“是吗？那我也告诉你个秘密。”

他语气轻松至极，说得仿佛给予她赏赐。

“你们纳达暗卫中，喜欢上君主的不止你一人，可惜个个都没好下场。”

文素形容枯槁，缓缓扭头去看他，虚弱无力的眼中映着那双自信且傲慢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