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311)
追捕
穿行于林间的一行人马,始终马不停蹄,没停下过半刻。
两日后,本就虚弱的檀氏实在强撑不住,安阳侯才被迫下令缓行,预计休整半日再继续前进。
本就是逃亡,每刻拖延都可能成为送命的契机。
这点姜馥迩明白,更何况那些个身经百战的人了。
所以海松异常警觉,带着兵卫四处探查。
陪在檀氏身边的姜馥迩更是绷紧了神经,腰间别着不久前海松让人打造的鸳鸯软钺,在林子里走走停停。
檀氏的脸色极其苍白,虚寒的身子经过这番折腾变得比纸还要脆弱。
她靠着安阳侯的宽肩闭目养神,可心里怎么都安静不下来,更不愿因自己耽搁了行程。
静谧的林间,入目皆是错综交杂的枯树。
除了他们走的这条路外,处处皆覆满过足白雪,路面完完整整,没沾染过任何旁人或动物的脚印。
若不是赶路逃亡,倒是片罕见的景致,只不过一丝生气都无的凋敝,多少令人感到窒息。
“我这身子骨,平日真该多出门走走。”
檀氏不免自责,也羡慕起姜馥迩的身强体壮。
“别跟馥迩比,她年纪尚小且自幼习武,内力丰厚与海松都不相上下。”安阳侯温声劝着,又将她冻地冰凉的手搓了又搓。
“和恒儿到底是般配的。”
檀氏视线依旧落在姜馥迩身上。
她这几日早看明白了小姑娘的品性,不过是自幼无父无母,没有依靠便只能病急乱投医,说到底是为了生存。
“这事儿往后再说。夫人身子太弱,一会我稍慢些,让他们先行。”
看安阳侯说得漫不经心,实则已表露心意。
若不是为了遵守对邶恒的承诺,他这个老顽固又何至于让姜馥迩先行摆脱风险?
只可惜,姜馥迩怕是不会同意。
她对安阳侯曾经的善待和相助多少感恩,更何况做了错事有愧于心,一路上都见不得人似的抬不起头。
檀氏没再劝,弯着嘴角温婉笑着。
安阳侯自是知道夫人该是心里有数的。
她还是一如初见时那样知书达理,相伴几十年,即便遭遇再大风浪,这位结发之妻都敬他,爱他。
可他做了什么呢?
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让她多少个日夜独守空房,甚至在邶媛失踪后也没有常伴在她身侧。
他还是那样随着性子四处沾花惹草,遇到麻烦才知道去找她相助。
可她从未怨过,甚至都没提出过自己的要求。就那样默默地站在他背后,做他那盏用不明灭的灯。
但世间哪有长明的灯。
那日她意外出现在监牢,拖着寒腿和病体,安阳侯才幡然醒悟,心底竟害怕有朝一日这盏他自以为不会熄灭的灯突然没了温度。
他终是开始畏惧没了她的漆黑,即便自己表面再光华夺目,也不再有归处。
安阳侯不自觉红了眼眶,捧着她的手又呵了口气,多少年的愧疚涌上心头,可饶是他再努力也捂不热那双冰冷的手。
“南海四季如春,不会这么冷了。”
安阳侯突然开口,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安顿好了,我将几房妹妹一并接来。”
檀氏去擦他脸上沾染的尘灰,没注意到他脸上的微弱变化。
“不接了,夫人安排的极好。”
“那么多年吵吵闹闹,我实在倦了,想和夫人安安静静度过晚年。”
为他擦拭污渍的手忽然顿住,才明白安阳侯如此沮丧是为了什么。
檀氏收手,依旧勾着嘴角淡淡的笑。只不过较之方才多了几许期待和欣慰。
正在巡逻的海松见到夫妇二人情深依旧,相濡以沫,心中不经意生出万分羡慕。
但眼前最要紧的是抵达秘密码头,唯有到了南海才真能换得余生安宁。
可就在他紧张之时,忽见站在不远处的姜馥迩警惕地站住不再动,原本垂在身侧的手也按在了腰间双钺上,摆出一副极端戒备的样子。
他立刻提高警惕上前,却听姜馥迩冷冷地说了声:“不对,林子里太静了!”
海松也早发现林子里静地出奇。
虽说是大雪封山的冬日,但出来觅食的飞禽走兽多少也是有的。但也不会这么半天,头顶都没一只鸟飞过。
既然都觉得不对劲,海松当即去询问夫妇二人:“侯爷,林子里不对劲,要不再往前走走?”
海松从不会无中生有,既然能这么说,定是发现了危险。
安阳侯立刻起身将檀氏扶起,命侍卫将人扶上马,自己也跟着跃马而上,将檀氏护在身前。
一行人再次动身,只不过这一次走在前的姜馥迩放慢了速度,显得格外防备。
极好的耳力让她努力辨听着风声,还未喝马离开,就听迎面传来一阵极快的破空声。
她迅捷避开,喊了句:“快躲!有埋伏!”
即便她速度再快,海松等人的保护再到位,可架不住袭来的人如影子一样快,眨眼间就从密密麻麻的交错杂枝中现身,毫无善意地带着冰冷的武器从天而降,朝着队伍一袭人疯狂袭来。
来人不少,将一行人包围在中间,看架势想要赶尽杀绝。
安阳侯当机立断朝着刺客稀少的方向并发了五支喂了毒的箭,随后跃下马,狠狠拍了马臀,让它带着檀氏朝着豁口处疾行而去。
“馥迩!护夫人先走!”他下令一般对仍在马上的姜馥迩喊了句。
原本打算参与作战的姜馥迩闻声回望,就见安阳侯的马疯了似的奔来。她随手转动手间软钺,轻施内力骤然跃起,变成一道锋利的旋风,朝着围向檀氏的黑影劈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