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50)
腾出手的邶恒指着姜馥迩身后一片石壁向内凹的空地,冷淡下令:“去架个火堆。”
说完,他已朝那只死兔走去,同时从腰间取了把手掌大小的金色匕首。
姜馥迩也正有此意,她未曾犹豫走进那片空地,找了个边角把鸟笼和另一只火把放好,而后匆匆朝着洞口有藤蔓的方向走去。
她小心经过邶恒时,见他刚好展臂递来掉落在地的鸳鸯软钺,质疑道:“你该不会想用藤蔓点火?”
姜馥迩茫然点头,顺势接过鸳鸯软钺。
邶恒瞬间无奈到绝望。
“贵教收了慈亲多少银子?竟这般毁人儿女?”他边说边弯腰捡兔子:“怕不是个邪教吧?”
这些年走南闯北,邶恒自诩也是个经多见广的富庶商旅。这年头各国兵革互兴,烽鼓不息,教派多到数不胜数。
但真能传扬宗先文化的仍是少数,多是打着周急继乏的幌子,到处招收穷苦子弟,实则是为狠狠敲一笔希冀钱,赚的是穷人儿女的所谓前途。
他自然觉得姜馥迩就是这种情况,甚至不学无术,还习得了教坊女子迷惑人的本领。于是他心底更添厌恶,起身从她身边走过。
“我是孤儿,并无双亲。”
刚走过的邶恒脚下一僵。
只觉姜馥迩语气不比刚才有兴致,反而多了些清寂和落寞。
邶恒忽然意识到自己唐突,歉意回望正垂睫收兵器的小姑娘。
被长睫遮盖,看不出她眼中情绪,却见她薄唇再次张张合合,声音却像完全剥离了情绪那般寡淡。
“我不曾出过师门,也没学过这些生存本领。藤蔓若不可用,大公子不妨稍加指点?”
她一袭清冷白衣站在黑暗中,单薄的身形被黑暗包裹,着实一副落寞无依的样子。
邶恒忽感一阵莫名愧疚。
他舔了舔唇,将手中的死兔挪离姜馥迩远些,语气稍加润色,朝洞穴上方看了眼:“洞口的藤蔓是活的,水分太大,不得用。生火需用干木柴,你不妨到上面找找。”
没想到他会耐心解释,姜馥迩整理好情绪跟着朝洞穴上方看。
那上面空荡荡的,倒是两侧石壁旁都设有一块通路,像是能勉强走人的小路。
“那边石缝里藏着绳梯,若没猜错,上方该用来栖息的,少不了木箱那些。”邶恒补充后,才掉头往旁边有水流的墙底走去。
姜馥迩没再多言,只照邶恒说的,如一股妩媚清风,轻盈跃上崖顶。那上面的确空间不大,但小道连接着一片开阔地,用火把一探,果然里面放了些木箱甚至还有茅草和栖卧用的木板。
确认无人藏匿,姜馥迩才捡了几个放武器的箱子,费力砍了些木材,分几次抱去放置鸟笼和火把的小暗室。
随后她按照回忆中洞口处的篝火模样摆好,又撒了些上面拿下来的烈酒,才用火把点燃将周身石壁完全照亮。
霎时间,火光夺目,温热扑面。
姜馥迩找了处靠近篝火的地方坐下,挽起袖口,将莹洁双臂置于火旁,感受瓦解冰冻的热量春蚕吐丝般缓缓在体内畅游。
没过多久,邶恒宰兔回来,用姜馥迩多取的木材熟练地做了个烤架,轻车熟路地烹制美食。
时不时还看他从束带上挂的金丝沾红的百宝囊里取些粉粒,洒在烤架上越发焦黄的表皮上。
姜馥迩烤热臂肘,侧过身让温热蔓进自己半侧衣衫。
光线融暖,温度怡人。
此刻舒适了皮骨筋肉,连原本紧绷的情绪也跟着放松下来。
随着邶恒那侧飘来的芳香四溢,她散了珠钗,边理凌乱长发,边向他看去。
这才发现邶恒此刻依旧专注,不似平日里那般放浪形骸惹人生厌,反倒多了几分难得的俊美。
他密睫翩跹,凤目威仪,举手投足间流露的皆是利落和果断。
虽是散发披襟,却无半分倦怠萎靡,反倒因火光轻摆,让他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绕指柔情。
姜馥迩门内师兄弟皆是眉目端正,器宇不凡的典型,可像邶恒这种长得可谓天人的却是少数,更何况他还从不在相貌上装腔作势,拿捏气质。
注意到姜馥迩正看着自己出神,邶恒懒懒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
“火生的不错。”
“...”
听到邶恒夸人,比见到母猪上树都罕见。
姜馥迩怔了片刻,又匆匆往火堆里添了两根柴,才坦然接受称赞,回应:“倒也不是多难的事。”
邶恒失笑一声,也不知是嘲笑还是欣慰。
而后他再次专注于美食,在手中焦黄表皮上轻轻划了一刀,割下一小块酥脆晶莹,戳在刀尖上朝姜馥迩递过来。
“熟了。”
这会姜馥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猜测邶恒许是因为刚才的唐突才如此友善,她从刀尖上取下依旧烫手的脆肉,吹也没吹,放进嘴里唏哩呼噜地匆忙咀嚼。
邶恒收回刀,自己却没急着吃,继续翻烤。
半晌,待姜馥迩吃净那块脆肉,他才慢悠悠调侃:“你不怕我给你下点药?”
话音落的同时,姜馥迩还在回味口齿留香的兔肉,这才后知后觉舌尖留下的异样酸涩。
没等她急着去扣嗓子眼,就觉得从手脚指尖缓缓传来麻痹发软的感觉。
“小姨娘别担心,我也是为了自保。你身手不凡,如今我又没了后盾,万一你真在这伤了我,可不好。”
姜馥迩满目惊愕。
她猛然起身,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在地:“你干了什么?!”
邶恒不惊不忙,眼都没抬,缓缓道:“只是暂时封了你内力的药,出了洞口,我便给你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