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53)
小小的身躯犹如滑进垂涎欲滴的巨人之口,再也无法逃离。
身下石台依旧缓慢旋转,仿佛被洗脱锈钝的磨担秋千,润滑无阻朝着地下空洞彻底倾斜。
就在姜馥迩眼巴巴滑向黑暗深处时,她眼前忽然掠过个活脱展翅的飞影,伴随一阵急促微风,令她额前碎发飘摆,迷痛了秀眼。
没等看清围绕自己盘旋的玲珑轻巧,她腰间忽然一紧,向下滑脱的身体骤然停顿。
静谧紧张的瞬间,她只觉腰间传来的强劲牵引在与脚下的无尽黑暗拼死抗衡。
石台似是倾斜到底,也跟着停止转动,从上向下看,就仿若一扇通往地底的门,彻底敞开。
姜馥迩这才借着头顶洒下的微光看清阻止自己落入死神魔抓的橄榄枝竟是根笼条粗细的金线。
缠在腰间的一端被只鸟爪大小的金钩牢牢固定,令她整个人好似步摇上的垂珠摇摇晃晃悬于石台下的空寂里。
她仰头,任上方水帘飞洒下的水汽和落水打湿吓没了血色的俏面,茫然无措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姨娘莫非鬼迷了心窍?不摔得粉身碎骨不罢休??”
邶恒语气更显讥嘲,只是此时吃力扯着金丝这端,整个人向后倾倒,看不到姜馥迩情况。
姜馥迩并未被他激怒,只因她完全惊愕于邶恒的身手和绑住自己的宝贝。
“大公子真是深藏不露,身上竟藏着世间罕有的千金丝?!”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自己蓦地一降,又被及时扯紧,到底辜负了自己刚刚的赞美。
见此情景,她忙提醒:“若拉不上我,便快快给我解药…也不至我跌入深渊!”
邶恒头上水帘依旧稀稀拉拉流淌不停,力量虽不大,却足以令他脚底青苔更加湿滑。
“解药…在雀子脚上绑的布囊里!”
听出邶恒吃力,姜馥迩立即扭头,看向正欢快落于自己肩头那只娇养的金丝雀。
只是她眼下完全不敢做丝毫夸张举动,因为仅抬臂都能令牵引自己的千金丝向下滑脱几寸。
怕邶恒顶不住,她尽量保持身体平稳,小心翼翼。
直到邶恒声音再次传来,终是带着些挽救不了局面的无可奈何:“你脚下多深?看得清吗?”
姜馥迩手臂停住,微微低头去看黑暗深处。
刚才手中火把早已在慌乱中坠落深崖,一点痕迹也无。她又继续去拆金丝雀脚上的布囊,喊话:“似是极深,火把的光影都看不见。”
邶恒的伤臂本就没好,听了这话更是捏了把冷汗,他咬紧牙关拽紧手中千金丝,等着姜馥迩恢复内力自己飞跃上来。
此时姜馥迩耳边莺语环绕,流水涓涓,本该是一副惬意景色,她却愁眉紧蹙,匆匆拆掉布囊,食了里面微甜的细粉。
“服了解药,多久能恢复体力??”
谁知,她没等来邶恒回应,而是听他惊喝了声:“谁?!”
而后拴紧她的千金丝忽然失了力气,拽着未及脱手的邶恒一起,从半开的机关门外跌落进无底深崖。
恶意
方寸间,姜馥迩绝望早已胜过此前希冀。
她此时下降的速度远远快过内力冰释,无法自由调动的身体只得听天由命。
就在她以为会被黑暗彻底撕碎时,忽见一道火光从眼前飞速划破漫无尽头的浓夜,犹如流星擦过长空,点燃她心中半缕期许。
紧接着,缠着自己的千金丝忽被一股外力带偏了方向,朝着火光落定的一处山壁凸起移去。
她手脚逐渐内力充盈,犹如春暖复苏一般恢复气力。
眼看砸至嶙峋巧石,她借着与自己相缠绕的外力忽地旋身飞起,与千金丝另一端相互牵引、拉拽。
直到几次轻跃后,那端忽然止步于火把照亮的一小片光晕里。姜馥迩身体才猛地失去依傍,朝着近在咫尺的凸起怪石横冲直撞砸去。
只是她还未踉跄落地,忽感腰间一紧,竟被外力拉扯飞速撞进那团被火光照暖的白影里。
眨眼间,她便跌入血气浓郁的宽肩,身体进而不受控地跟着那团白影轻盈飞旋,直到彻底泄力,才被他箍着腰一同稳稳落地。
火光温柔,和缓了邶恒棱角分明的脸。
就连那双触手可及的眉眼都如同剥离了孤傲,带着星星点点的儒雅温润,宽和看进姜馥迩幽紫瞳中仍然震颤的惊惧里。
姜馥迩浩气长舒,可心里却依旧乱跳不停,像是后怕不止。
只不过这种异样转瞬即逝。
邶恒忽地勾起嘴角,眼中温和化作顽劣,复又那副不羁放浪,在姜馥迩腰间猛地一扯,哂笑:“小姨娘真是楚腰如柳,不盈一握。”
姜馥迩被他强势一拉,下意识往他身上撞了下,却在手掌贴到他胸膛时及时止损,立刻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他已把缠在腰间的金钩收回,正慢条斯理在手中缠绕,懒散模样完全不像经历过生死存亡。
姜馥迩暗暗吐了两口气,揉了揉被千金丝扯痛的腰侧,忽想起方才邶恒那声喝问,才追问:“刚才上面发生了什么?”
提到刚才,邶恒眉宇倏然蹙紧。
“有人始终跟着我们。”
“跟着我们?!”姜馥迩惊讶,“这洞中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除非——”
“除非轻功极佳,对你我二人有所了解,才能如此隐匿行踪。”邶恒补充。
这不难让姜馥迩想到刚才洞里那几只萤虫,心中不免重重锤了几下。
刚为救人,邶恒自毁袖笼,此刻他只好将千金丝存在百宝囊里。
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方已然遥远的机关石门,这会似是完全闭合,黑暗中只听到沉重锁链拉动的声音还有石台扣合的轰鸣声。